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0部分

克坦對誰裝飾店堂、誰裝飾店面,爭吵不休。泰奧現在不怕被吵醒了。現在他就象當初文森特那樣地熱情高漲。他發狂地把每一件事都安排好,以便聚居地可在夏季開幕。他無休止地和文森特辯論第二所房子應該在大西洋,還是在地中海。

一天清晨,文森特在四點鐘剛躺下睡覺,精疲力盡。泰奧沒有驚動他。他一直睡到中午,醒來精神振作。他踱入自己的工作室。畫架上的畫還是幾星期前的。調色盤上的顏料已經乾裂,灰塵滿布。一管管顏料被增進屋角里。他的畫筆散亂一地,未洗去的顏料粘得筆毛繃硬。

他心中的一個聲音在柔和地問道:“等一等,文森特。你是畫家嗎?還是共產主義組織家?”

他把一堆堆五花八門的畫搬進泰奧的房間,堆在床上。他只把自己的作品留在工作室裡。他一張張地放上畫架,一面凝視,一面咬著指頭上的倒拉刺。

不錯,他有進步。慢慢地,慢慢地,他的顏色明朗起來了,逐漸趨向晶光透亮。它們不再是模仿性的了。他的朋友們的痕跡,在他的畫上再也看不見了。他第一次認識到,他已經發展了一種非常獨特的技巧。這與他所見到過的技巧完全不同。他甚至自己也不清楚這是怎麼來的。

他已經把印象主義在自己的特性中濾了一濾,已經達到了創造出一種非常奇妙的表現方法的邊緣。然後,突然,他停了下來。

他把最近的畫放在畫架上。他幾乎要喊了起來。他已經差不多,差不多攫住了什麼5他的畫正在開始顯露出一種明確的畫法——以他在冬天裡打製的武器的一次新進攻。

許多星期以來的停筆,使他對自己的畫有了一個清晰的看法。他發現他已經發展了完全是他自己的印象主義技法。

他朝鏡子仔細打量著自己。‘他的鬍鬚需要剃一剃,他的頭髮需要理一理,他的襯衫髒了,他的褲子象快破布似地掛著。他用熱熨斗熨平衣褲,穿上泰奧的一件襯衫,從存錢盒裡取了一張五法郎紙幣,到理髮店去。在混身弄乾淨後,他沉思地走向蒙馬特爾林蔭道上的古皮爾公司。

“泰奧,”他說,“你能出來一下嗎?”

“什麼事?”

“拿好帽子。有不會被別人碰上的咖啡館嗎?”

在一家咖啡館的盡頭的一個偏僻角落裡坐定以後,泰奧說:“文森特,這是一個月來第一次和你單講幾句話,你知道嗎?”

“我知道。泰奧。我怕我成了一個傻瓜了。”

“怎麼會呢?”

“泰奧,坦率地對我講,我是一個畫家嗎?還是一個共產主義組織家?”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忙著組織這個聚居地,沒有時間再來畫畫。一旦那房子開始活動,我將從此撈不到一分鐘了。”

“我懂。”

“泰奧,我要畫畫。我化了這七年時間,不是為了想當一個為其他畫家服務的房平均理人。我對你說,我渴望我的畫筆,泰奧,那麼地渴望,簡直可以馬上搭乘下一班火車逃離巴黎。”

“但是,文森特,現在,我們畢竟已經……”

“我對你說過,我做了傻瓜。泰奧,你想聽聽我的懺悔嗎產

“是嗎?”

“我從心裡討厭別的畫家的見地。我對他們誇誇其談自己的理論、無休無止的爭吵,感到厭倦了。嗅,你不要笑,我知道我也參加了這種爭鬥。問題就在這兒。莫夫常說的是什麼?‘一個人能畫,或者能談論畫,但他卻不能同時兩者都做。’好了,泰奧,你支援了我七年,就為了要聽聽我滔滔不絕地傾訴我的想法嗎?”

“你為聚居地做了不少工作,文森特。”

“是的,但是,正因為我們準備搬到那兒去,所以我方始領悟我並不想去。我不可能住那兒,也不可能做什麼事。泰奧,我想如果我能使你理解……當然我能。當我獨自在布拉邦特和海牙的時候,我自以為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我是單槍匹馬與全世界作戰。我是一個藝術家,獨一無二的活著的畫家。我所畫的一切都是可貴的。我知道我有巨大的才幹,世界最終會說:‘他是一個了不起的畫家。’”

“那現在呢?”

“天哪,現在,我不過是許許多多中的一個。在我周圍有成百上千個畫家。我從各個角度看到自己被漫畫化了。想想那些要參加聚居地的畫家送到我們公寓裡來的可憐的畫吧。他們也認為能夠成為偉大的畫家。嗯,也許我就象他們一樣。我怎麼知道呢?現在我有什麼可以用來鼓起我的勇氣呢?在來巴黎以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