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把中國結握在掌心,心裡有種從未有過的安定和從容,但還是有片刻的遺憾,因為我自知和雲璃的再見已似是煙雲般的渺茫了。把中國結輕輕的放到箱底,算是塵封了和雲璃的記憶。然而偏是在當夜,半夢半醒間,雲璃入得夢來,輕輕的走到床前,彷彿是從前那般輕盈多姿。聽她一臉誠摯的柔聲說道,崇恩,恭喜你呵,終於有了新的生活。我自己的生活也是如此,你要保重呵……從來沒有過的真切,我在夢裡喚著雲璃的名字,驚醒過來,是凌晨四點,四周空空蕩蕩。夜風把窗推開,窗紗在風中飄舞。我感到極度的口渴,起身開燈,看到燈下的日曆,心中不由大驚,上面顯示:農曆七月十四。正是中國民間傳說中的還魂日——盂蘭節。雲璃真的來過,我急步走到箱子前,開啟一看,睡前放進的紅色中國結,已經不在了。我看著空蕩蕩的箱底,淚如雨下:雲璃當真是要讓我把她忘得決絕,不肯給我一絲一毫睹物思人的機會……隔日,我的婚禮如期舉行。婚禮之後,開始尋常飲食男女的生活。一年後,我當了父親,和太太整日輾轉在柴米油鹽中,瑣碎卻也是幸福的。偶然念及雲璃,只當是南柯一夢了。☆、守墓人守墓人和靈魂之間,有一個私秘的通道,每個守墓人在夜深人靜月色撩人時,都有機會聽到靈魂的獨白……守墓人江航那年我才唸到高二,就厭倦了讀書,向父母提出離開校園。因為正好得到了一個工作機會,父母也就沒再說什麼了。當時,市裡的殯管所在招聘,我瞞著父母去應徵了公墓管理員,早些年,那是一個冷僻甚至令人生畏的職業,所以,沒什麼競爭對手,我居然一路綠燈,很順利的便得到了這個職業,正式成為殯管所裡的一名守墓人。我素來不信什麼鬼牽魂引的詭異之說,但上班的第一天還是有些許惶恐。值班室在公墓群的左側,五六個平方米的面積,像是一隻小小的籠,房門很窄,卻有一扇大大的窗。加上我,一共是兩個守墓人,白天黑夜輪值,不巧的是,輪我上班的那天正好是我一個人值夜更。雖然跟過幾回班,但要一個人獨擋一面,還是有些恐懼,很有經驗的老劉問我是否可以值我當班以來的第一個夜更,我怕被人笑作膽小鬼,心裡雖怕,嘴上卻顯得很強硬,老劉遂放心離去。那是一個月色明朗的夜,照說我應該在臨睡前,拿著手電,在浩大的公墓群裡走上一圈,可我就是沒來由的害怕。站在值班室的門口,不敢往墓群深處走,只是拿著手電,開到最強的光,在墓群中左右前後的掃了一眼。白天裡都還一切如常的墓區,在月色下,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悽然。淡淡月影下的公墓群,周遭的景物隱隱約約,連自然界中的蟲鳴,在皎潔的月色下,都變成一種詭異令人易生幻覺的背景聲。我記得第一次在跟老劉的班時,他就故做神秘的給我講過一句話。當時,他壓著低低的聲音俯在我的耳邊說,值夜更的人不怕風雨交加的夜,也不怕伸手不見五指的夜,就怕那種月色明朗的日子。老劉的一席話,聽的我心驚肉跳,我問他為什麼,他哈哈大笑說,因為可以看到四伏的鬼影啊。大概看我面色變得蒼白,才又安慰我說,傻小子,逗逗你啦,哪裡有什麼鬼影啊,做我們這一行,最不能信的就是這個。這老劉一把歲數,沒個正經,誰知他講的是真是假,可我在這個月夜裡,卻著實的被他那日的一番話給嚇著了。我回到值班室,把門窗緊閉,縮在被子裡,一開始還把燈開著,可那燈太恐怖,或許是電壓不穩,或許是殯管所的人為了省電力,弄了一盞很幽暗的燈,昏昏黃黃,我索性把燈關了了事。躲在背窩裡,只露出一雙眼睛,毫無睡意。只覺得害怕,恨不得能馬上捲起鋪蓋回家。窗外的月光,清清冷冷,在房間裡灑了一地的斑駁,我睜著眼睛,直到天色漸漸亮起。可以慶幸的是,其實並沒有發生任何的事情。最難過的第一夜總算過去了。我的膽子逐漸大了起來。有時想起自己值第一個夜更時的情形,都會笑自己膽小如鼠的表現,不過還好,沒有任何人知道那第一夜的狼狽。雖然守墓的日子平淡如水,順順暢暢,沒有遇見過任何詭異的說法,可我或許是受了老劉當日那番話的影響,每回值夜更,伸手不見五指也好,亦或是風雨交加也好,我都不怕,就是怕那種月光很好的夜。但時間長了,也就逐漸習慣了,包括那些月色明朗的夜。無非在那樣的夜,我不大在墓區裡走動,總是早早的上床讓自己睡熟過去。後來的每個值夜更的日子,並不見異常發生,第一夜所帶來的恐懼,也就慢慢的拋在了腦後。而就從這個時候開始,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那是在我已來到殯管所做公墓管理員三個月後的一天晚上,正好又輪到我值夜更。當天早晨,我在家裡,先是起了一個大早,吃完飯,騎著我那輛破舊的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