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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發出唧唧的鳴叫聲。這時候;月亮出來了;月光照耀著地裡一叢叢的麥茬。右邊的地裡堆放著麥捆;麥子尚未脫粒。看來是為好家的自留地。他的動作一向要比為國慢;難怪要忌妒弟弟了。

這時從麥捆後面轉出了兩個人影。我正在大喊“為巧”;一個不無蒼老的聲音飄了過來;“為巧家去了。”我不禁嚇了一跳。

我收住腳步;那兩個人走到小路上來。原來是福爺爺。他穿著一件白布大褂;拄著柺棍;胸前的白鬍子也如霜似雪。攙著福爺爺的是他的兒子禮壽;身材高大;卻顯得畏畏縮縮的。

難怪老莊子上的人說;禮壽不像是福爺爺的兒子。

那福爺爺平時深居簡出;難得看見他老人家。我也是因為經常往邵娜那兒跑;才有幸多見過他幾面。但也沒有說過話。想不到黑天黑地的;他們父子跑到這園子裡閒逛來了。

我叫了聲:“福爺爺。”

福爺爺哈哈一笑;說:“是曉飛吧?邵娜的物件;人才不錯啊!”

我說:“是我。”

福爺爺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然後長嘆一聲:“你們城裡的伢子來到我們這個窮地方;也真夠不易的。二十幾啦?二十三;按我們農村人的說法就是二十四。二十四了;還沒有娶媳婦生伢子;唉———”福爺爺搖著頭;突然話鋒一轉;說:“這牲口有什麼好弄的?作孽不說;也太難為人了。”

我懶得辯白;人老話多;和福爺爺一時半會兒也扯不清楚:“福爺爺;我還有事。”我說;想馬上抽身。

福爺爺就像沒有聽見一樣;繼續說道:“我們姓範的雖然窮;先人好歹也讀過書;進士及第;在朝廷裡做過大官。說來話長;清朝雍正年間;姓範的兩兄弟遭仇家暗算;隱姓埋名來到這大範的地界上。以前不叫大範的;范家兄弟傳了這一支;人家才這麼叫的。咱這大範一隊又叫老莊子;住的都是給老范家看祖墳的;嫡親的子孫;就是那瓦屋也是兄弟倆親手蓋的;人活著的時候住在裡面;死了也沒有搬出來———我說笑話呢。也是子孫沒得出息;住不上瓦房;就只有住這泥牆草頂的草房子了。

那瓦屋雖老;四鄉八里的也就這麼一處呵。。”福爺爺痛說革命家史。他說得夾七夾八的;我也聽得稀裡糊塗。突然我發現;老頭兒邊說邊走;方向是往園子裡;而不是橋口。我竟然不知不覺地跟著;已經快到為國家朝南的山牆了。

我停下腳步;再次對福爺爺說:“我真的有事。。”

福爺爺提高了音量:“你不曉得的事;我說給你聽;雖然你是城裡的伢子;爹媽尊貴;如今落難了;做我們姓範的子孫也不算是辱沒你!”

“福爺爺;我不能。。”“邵娜那頭我去說;憑我這張老臉。

”福爺爺就像沒有聽見。

“我真的要走了。”說完我轉身就走。福爺爺突然向前一躍;擺脫了禮壽的攙扶。我以為他要攔住我;走得更快;一面還在驚奇老頭兒的身手竟如此敏捷。

沒想到福爺爺舉起柺棍;就地一掃;那柺棍狠狠地砸在我的腳踝上;疼得我“哎呀”一聲叫出聲來。

“叫你不聽老人言;吃苦在眼前!”福爺爺喘著粗氣說。

我一瘸一拐地向橋口跑去;生怕福爺爺會追過來。自然我是多慮了。園子深處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聲;以及嘭嘭的捶打聲;禮壽在給他爹捶背呢。

出了為好、為國兄弟兩家的園子;我來到前面的村道上;不禁猶豫起來。我當然不是後悔了;而是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去。

向西是瓦屋;沒準這會兒王助理他們已經吃好回來了。一番折磨是免不了的;說不定真的會一槍把我給崩了。就算他們沒有回來;或者回來了沒有一槍崩了我;按他們給我定的罪;也得被關進大牢;永世不得翻身。這輩子就算完了。向東是知青屋。我真的很想回到那兒去;躺在那張木板搭的破床上睡上一大覺;永遠不醒;或者醒來的時候發現一切不過是一個夢。

否則的話;王助理他們還是不會輕饒我。

第三條路就是筆直向前;蹚水過河;跑得離老莊子遠遠的。從此隱姓埋名;做一個黑戶;也就是說踏上逃亡之旅。但就算我有這個膽;也缺乏客觀條件呀。這裡是平原地區;一望無際;並且溝渠縱橫;連個遮擋的地方都沒有———除非變成魚。想當年新四軍在這兒打游擊損失慘重;更何況我沒有組織;孤身一人。

白毛女的故事只可能發生在山區;而且是解放前。。正當我思緒萬千、躊躇不已的時候;發現路邊火星一閃;一個人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