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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我不放;我就不放!”繼芳說;撥出熱氣吹得我後脖頸一陣發癢。

憑我的力氣;再怎麼不濟;也是能掙脫繼芳的;她畢竟是一個女人。但如果拼命硬來;肯定會弄出更大的響動。這時候屋子裡已是漆黑一團;我們又抱在一起;屋外人聲嘈雜;顯然村子上的人還沒有散去。因此我不免心存忌憚。我只是使勁掰著繼芳的手。每掰開一次;她又抱了上來。

開始的時候我還低聲央求;說:“求你了;趕緊放手。”後來乾脆就不說話了;只是掰手。

我不說話;繼芳也不說話;我們就這麼無聲地搏鬥著。

漸漸的;我有了某種異樣的感覺;主要是覺得非常疲憊;握著繼芳從兩肋伸過來的手;停下來喘氣。我不動的時候;繼芳也不動;就這麼從後面抱著。

然後我聽見為巧拉開堂屋的門;走了出去。房子外面傳來了他的聲音:“散了;散了;都回家睡覺去;明天還要起大早下田呢!”

人聲嗡嗡;老莊子上的人說著什麼;然後腳步聲雜沓;向橋口走過去。村子上的狗又叫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狗叫聲開始寥落。只有一隻狗;叫叫停停;之後就完全安靜了。為國家(我終於弄明白了;這兒是為國家而不是為好家)也是一片沉寂;我覺得自己就像是掉進了一個深深的洞裡。

繼芳仍然抱著我;但已經不再用力;鬆鬆地攬著我的腰。我稍一用力;就擺脫出來了。

繼芳往後面一坐;癱在了地上。我掀開草簾奔進外面的堂屋裡;草簾後面傳來繼芳的哭嚎聲;“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20

我原以為堂屋裡已經沒有人了;沒想到為好坐在桌子邊上。他仍然在抽旱菸;桌上的柴油燈多出了一盞。兩盞燈照得屋子裡亮堂多了。

牆根那兒;為國的屍體猶在;更加的分明瞭。

見我出來;為好站了起來。他擋在堂屋的門口;不讓我出去。堂屋的門此刻是關著的;門閂已經插上了。

我推開為好去拔門閂。門閂拔開後;為好繼續用脊背抵著門。他的眼睛紅紅的;渾身上下散發出難聞的煙味兒。為好說:“你不能走。。”我沒有理他;只是拉門。為好的抵抗也不是十分強烈;一副顯得理虧的樣子。然後;堂屋的門就被我拉開了一扇。我正準備跨出門去;為好突然撲通一聲跪下了。他拉著我的褲腿說:“我們一家老小就指望你了;我給你磕頭了!”說完額頭觸地;咚咚咚的磕了起來。一面磕一面喘著粗氣;手上還抓著那杆旱菸袋。銅做的煙鍋發出點點滴滴的亮光。

我趕緊挪開身體;轉到為好的側面去;不讓他對著我。為好竟然手腳並用;像一條狗似的在地上轉著圈;堅持要將腦袋對著我的鞋子。

於是我只好彎下腰;拉住了為好的胳膊。“別;別;快別這樣;有什麼話起來說。”

“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為好說。

我只得也蹲下身去:“那行;你就說完再起來吧。”我說。

為好說:“她男人死了;你這一走;我就要被抓去抵命;這家裡老的老;小的小;沒個男子漢可怎麼活啊。。”說得悽切;也的確可憐。

但此刻;我的心裡只有厭惡。我提醒自己說:這個跪在地上求我的人可是殺害自己弟弟的兇手;為國的屍體還在這屋裡晾著呢!為國正在旁邊聽著呢!我冷冷地問:“我能做什麼?”

“當她的男人;我的兄弟。”聽聞此言;我勃然大怒;騰地就站了起來;就像是被一股熱氣頂起來的。

“不行!”我斷然說道;“簡直是胡說八道!我救不了你;我自身難保!”然後我就跑出門去了。

外面一片漆黑;我跌跌撞撞地走著;一面扯開嗓子大叫起來:“為巧!為巧!。。”是這傢伙把我弄到這裡來的;演了出戏;現在卻不見了蹤影。身後的房子傳出為好帶哭腔的聲音:“你能救得了我們的。。”

繼芳又開始哭嚎;“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剛才;為好求我的時候;她始終沒吭一聲。看來這幫人是串通好的。

我一面向橋口的方向疾奔;一面憤怒不已地想:難道;我的命就不苦嗎?難道有人能救得了我嗎?難道;命苦又沒人救的人只有你們?誰又來救我?我可是完全無辜的;被人陷害的;沒有殺人;也沒有犯法!我不顧一切地呼喊著為巧:“為巧!為巧!”也不怕被別人聽見;不怕被王助理他們聽見。

就是聽見又能怎麼樣呢?我已經豁出去了。

通向橋口的小路兩邊是收割後的麥茬地;一隻蟋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