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話剛問完,周志宏就感覺到不對,於是又補充道:“不對啊,我在電視裡看到的老兵,要比你老很多啊。”
“打的是越南,歷史書裡沒看到過吧。”我說。
“什麼時候的事?”周志宏問。
王叔清了清嗓子,說:“七九年。”
周志宏直了直身體,滿臉的興趣盎然,興奮的說:“這我還真不知道,王叔,你看這坐在車裡也沒事,要不你來講講,你們都是怎麼打仗的?”
“跟你在電視裡看到的差不多,但都是在真槍實彈的幹。”王叔說。
“你的意思是,就是兩隊人拿著槍,你打過來我打過去?”周志宏說,“這不跟遊戲裡一樣嗎?”
“差不多。”王叔回答道。
“但是我們要攻下一個目標的話,”王叔接著說,“一般都是炮兵先轟上一陣子,我們步兵再上,挑那些沒有被炸死的,開槍就行了。”
“那時候我們的炮兵大哥牛到不行,”王叔竟然邊說邊比劃起手勢,“開炮的時候,那天上的雲,都在跟著抖。”
“有多牛?”周志宏問。
“有多牛?”王叔反問道,“我這樣跟你說吧,打下諒山那一戰,光是炮兵就打出三十萬發炮彈。”
“三十萬?”我和周志宏異口同聲的驚訝道。
“嗯,不過這是部隊裡傳的,至於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們當時都開玩笑說,要是炮兵在那裡多打上幾天,越南人好幾年都不用犁地了。”王叔想起了回憶裡的趣事,有些高興的對我們說。
“幹嘛要打這麼多出去?”我問道,我腦海裡浮現出萬炮齊發的畫面,既讓人感到熱血澎湃,也讓人感到有些害怕。
“打出氣勢呀,其實那個時候諒山差不多都攻下來了,我們已經準備撤軍,我聽說到的是,運到前線的炮彈太多,懶得再運回去,就全打出去了。”王叔回答說。
“那這樣的話,”周志宏思索著說,“解放軍豈不是打起仗來很輕鬆,而且,聽起來還有點好玩呢,你看吧,炮兵犁地,步兵耕耘,最後結出勝利果實。”
王叔苦笑著擺手,說:“也不是我說的那樣輕鬆,別看炮兵大哥這麼牛,有時候他們打得太急,誤傷了不少自己人。”
王叔一反常態的開啟了話匣子,繼續說:“而且那些越南人,個個腦瓜子精靈,會打仗得很。”
“我記得有一次,我們陣地的人都睡了,那晚輪到我們班放哨。半夜的時候,班長聽到響動,一發照明彈打出去,真他孃的啊,一個連的越南兵在朝我們陣地摸過來。我們馬上開槍叫醒了其他人,然後就接上了火。沒打多久,我們這邊就死了幾個人,那些越南兵也死得不少。對面有個越南兵,看到打不過我們,跑也跑不了了,於是摸黑進了我們陣地,摸出刀按倒我們一個戰友,往心口處捅了好幾刀。”
“我們哪能看著不管啊,我們班長,衝上去就把那越南兵踢翻在地,然後我們繳了他的械,活活把他打暈了過去。”
王叔摸了摸嘴巴,又說:“其實那都算好的,雖然炮兵牛,但是反擊戰剛開打的時候,我們死了很多人。那時,前線下來的車,如果裡面有燈,就代表裡面有傷員。如果裡面沒有燈,那裡面就全是死人。”
“真慘。”周志宏說道,“那你們在前線,整天都打打殺殺的?”
“也不是,我們也會找樂子磨時間的嘛。”王叔笑著說。
“什麼樂子?”周志宏問。
“打麻將啊,抽菸啊,也沒有多少,但當時就覺得能磨走時間就行了。”王叔笑著說。
“麻將?軍隊還配麻將?”我插話問道。
“當然不是部隊發的,我們都是偷著玩。”王叔回答我說,“沒麻將?沒麻將就自己做啊,越南那邊竹子多,我們就削下來,削成片兒,然後自己畫上去,一副麻將牌,要做不少時間呢。”
“戰士們都是心靈手巧啊。”我笑著說。
“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那會兒出任務前,都要先寫好遺書,保不準出去後就回不來了,所以,閒下來不尋點樂子,那怎麼說得過去呢。”王叔說,“說到遺書,我後來算了一下,我一共寫了四五封遺書,有一封遺書因為我沒有按時回隊,給寄回了家。”
說完王叔自己笑了起來,我和周志宏沒好意思笑出來,畢竟不是什麼好笑的事兒。
不過照這種進度,王叔就快要說出那次進越南的事兒了。下次一定要把握好機會,問出那次神秘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