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風衡大喜:“那姑娘是答應了?”
白螺卻不置可否,微笑:“先睡吧等一覺醒來,我們就該到石樑了。”
她的手指冰涼而柔軟,輕輕撫過他的額頭和雙眼——彷佛有神奇的力量,他的眼睛不自禁地闔起,緩緩沉入了睡眠。
“白姑娘!我師父他沒事吧?”剛從後艙出來,靈寶就急不可待地跳上來問。他已經換了一身簇新的道袍,全身上下都是撲鼻的雄黃味道,白螺被燻得往後退了一步,掩鼻道:“他剛入睡,沒什麼大礙。”
“真的麼?”靈寶喜極而泣,“那就那就太好了!”
“現在我們要連夜去天台,一刻也不能耽誤。”白螺卻沒時間聽他哭著千恩萬謝,抬起手指了指船尾,“你們輪流撐船,十二個時辰趕路——靈寶剛受傷,雪兒,你先來!”
“啊?”雪兒張大了嘴,“我來撐船?這”
然而白螺也沒時間聽她羅嗦抱怨,徑直走到了船尾,探手入水,低低唸了一句什麼。只聽嘩啦啦一聲,無數東西瞬地從水底探了上來!
“鬼!水鬼!”靈寶已成驚弓之鳥,立刻跳了起來。
“你瞎了麼?”雪兒沒好氣地敲了他一記,“是水草!”
靈寶愣了一下,這才看清楚在冷月下從水底探上船頭的果然是無數水草和荇菜,彷彿活了一樣匍匐在白螺手底下,葉片一起一伏。白螺垂手撫摸了一下那些東西,輕聲吩咐了幾句,只聽嘩啦啦又一聲,那些水草忽然間又一齊縮回了水底。
就在靈寶驚詫之間,漂在河中的船忽然猛地往前一動,他一踉蹌,摔了一個嘴啃泥。
“動了動了!”他驚訝地大喊起來,“船自己在動!”
“傻瓜,看水底!”雪兒嘲笑。趴在船頭看下去,只見清清的水中有無數的水草纏了上來,密密麻麻,彷彿無數隻手一起伸過來,合力在水底推著這條船!
“天啊”靈寶只看得咋舌不下,五體投地。
白螺收回手站起,淡淡:“我已吩咐沿河所有水族植物幫忙出力——雪兒,別偷懶,兩天內我們必須要到達天台!”
“兩天?”雪兒吃驚,“怎麼可能啊?”
“明道長的傷,最多隻能撐兩天了。”白螺冷冷道,“無論如何都要趕到!”
“是。”雪兒應了一聲,愁眉苦臉地拄著竹篙站了起來,嘴裡嘀嘀咕咕,“這哪裡是出來消夏避暑的呀!簡直是來做苦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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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行程很順利。第二天傍晚,船已進入若耶溪。第三天,抵達嵊縣境內。只要再過半天,傍晚時分便能到石樑——石樑位於天台石橋山下,乃是金溪的起點,也是他們這一次旅途的終點。
到達石樑後水路到此為止,便須下船步行。
“哇,這速度,快得簡直像是馬車!”靈寶手裡奮力撐著竹篙,眼睛卻看著旁邊那些不時被甩到後頭去的船,得意洋洋,“看把那些船伕給嚇的!”
“別得意忘形,”雪兒坐在船舷上,雙足放在水裡,一路激起飛瓊碎玉,“如果不是小姐施了法,你能快成這樣?跟你說我家小姐很厲害吧?”
“厲害,真是厲害。”經過前日一番驚心動魄的事情,靈寶已經全心折服,忙不迭地奉承,“能和兩位姑娘同船,真的是靈寶前世修來的福氣!”
對方馬屁如潮,雪兒卻是頗為受用,看了看後艙,嘀咕:“怎麼還沒好?”
從那天晚上開始,小姐就沒有出來過,日夜一直和那個明風衡呆在一起,都不知道在裡面做些什麼。在紅塵裡來去數百年,還從來不見她對誰那麼上心過——想到這裡,她忽地被自己腦海裡浮出的念頭嚇了一跳。
“哎,我覺得你家小姐和我師父真的很配誒!”靈寶卻適時地把她內心想的直說了出來,“不知你家小姐仙鄉何處?何處高就?可曾婚配?”
雪兒白了他一眼,“我們在臨安開花鋪。”
“哦!花鋪,那真的是和我們八竿子打不著”靈寶抓了抓腦袋,嘀咕,“你家小姐介意嫁到青城山來麼?雖然那裡是深山老林,不比臨安繁華,但我師父英俊非凡,又是紫霄宮的繼承者,也不辱沒了你家小姐啊!”
雪兒哼了一聲:“做夢!我家小姐早三百年前就許了人了!”
這一悶棍打得狠,靈寶一下子噎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半晌失望地喃喃:“許了人?不會吧”忽地又看著她,緊張地問:“你呢?不會也許了人吧?”
“呸!”雪兒笑著啐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