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殿去,見惠貴嬪站在案前,舉著一隻單耳骨瓷執壺,正向一隻骨瓷杯裡傾倒著熱水。而香氣正是從那裡飄出來的。
杜沅沅不由笑道:“惠姐姐在做什麼?我還未進來,便已聞到香氣了。”惠貴嬪回身莞爾一笑,答道:“原諒我喧賓奪主了。這是我閒來無事時炮製的洛神風露,最是醒身提氣。我見你神色有些疲憊,便差浣娟到鴻慶宮去取了些來。”說著,端起一隻骨瓷杯遞給杜沅沅,“你來得剛好,洛神花經熱水一衝,才開了花瓣,你快嚐嚐,可合口味?”
杜沅沅伸手接過,見素如白玉的骨瓷杯內,一朵儼紅的洛神花浮於杯麵,鮮豔欲滴,映得那杯中的水都似成了胭脂一般的顏色。此時,一陣清幽的香氣撲面而來,心神為之一爽,原本浮躁不安的心突然間便靜了下來。
惠貴嬪的語聲滿是殷殷關切,“妹妹離宮只是短短一段時日,倒是有些清減了。我知道妹妹心氣高些,不似我這般閒散,但畢竟是自個的身子,要好好保重才是。”杜沅沅知道惠貴嬪對她是真正的關心,禁不住心頭溫熱,聯想到自身的處境,卻又暗暗嘆息,只得道:“個人有個人的命數,我這個人便是勞心命,惠姐姐的這般嫻雅淡定,學是學不來的。”
惠貴嬪卻不放鬆,“勞不勞心,卻只在你的心,看得淡了,自然就不會掛懷了。”杜沅沅微微發怔,身邊這些恩怨糾葛,哪裡又能說淡便淡呢!超然物外如惠貴嬪,是無法體會到她箇中的糾結與心痛吧。
“我不在的這段時日,惠姐姐一切可好?”杜沅沅轉了話題,惠貴嬪彎了眉梢,滿足而笑,“靜宓貼心可人,有她陪伴,我諸願已足!”杜沅沅低低而嘆,九泉之下的芫雪知道這些,自然也是欣慰的吧
惠貴嬪道:“莫非你是在羨慕我?你不是也有了懿蓉麼?何況,四個公主當中,皇上獨獨寵愛懿蓉。你不在宮裡的這段時日,不見皇上對哪宮的嬪妃、公主上心,倒是每日都要到懿蓉那裡坐上一刻。”
杜沅沅聽了心頭苦澀,一切尚未塵埃落定,自己至今也未向他說明真相。若是他得知日日捧在手心裡的懿蓉只是她尋來的替代品,不知會如何?雖這樣想,面上卻半分也不敢露出來,便道:“這段日子,宮裡如何?”惠貴嬪道:“宮裡一切如常,倒也無甚變化。對了,皇后好象是病了,連各宮嬪妃每日裡的請安儀禮都免去了。”
“病了?”杜沅沅心頭一動,問道:“是什麼病?”惠貴嬪道:“你知道我是不大理宮中的事的,我也不太清楚。皇后這病似乎來得突然,也有一陣子了。”
惠貴嬪回鴻慶宮去了。杜沅沅又獨自在殿內端坐了良久,她心中有個感覺,皇后的這場病,一定不是簡單的。她忽然站起身來,向外道:“來人!”碧痕應聲而入,杜沅沅低聲吩咐道:“你去太醫院找沈毓,讓他查查皇后生病的事。小心些。”碧痕道:“奴婢省得,娘娘放心。”
杜沅沅點點頭,又道:“你去叫人進來,我要梳妝。”碧痕有些詫異,“娘娘不歇息了麼?”杜沅沅笑得意味深長,“既回了宮,總要先去拜見一下皇后,雖然皇上口諭減免,但這個禮數是萬萬不能省的。”
杜沅沅進了鳳儀宮。見皇后只穿著瑛珠錦便服,斜靠在窗下的金絲榻上,雙目無神,面色蒼白,竟是病得不輕。
皇后見杜沅沅進來,忙支起半個身子,示意一旁的晴繡安坐、敬茶,又微微氣喘道:“妹妹回來,我本該去看看的。只是,生就這麼一副病懨懨的身子。”杜沅沅急忙上前,扶皇后靠到榻上,“姐姐別這樣說,可折殺妹妹了。原本是妹妹該來探望姐姐的。姐姐這是怎麼了,怎會病得如此厲害?”皇后微微嘆息,面上卻強撐著笑容,“不過是感了風寒,害妹妹擔心了。”
杜沅沅幫皇后理了理身上的秋桃綾夾被,道:“聽說姐姐這病也有了一段時日了,太醫院的太醫難道都是白做的麼,怎麼這麼不頂事,還讓姐姐受這樣的苦!”轉向一旁的晴繡,“太醫開了什麼方子,拿來給本宮看看。”皇后忽然咳嗽了幾聲,晴繡看了一眼皇后,面露遲疑之色。
杜沅沅不動聲色,端過榻旁小几上的茶盞,輕吹了幾口,正想遞給皇后,忽聽皇后道:“罷了,罷了,妹妹也不要怪他們,我這身子,早些年都是給掏空了的。如今這樣,不過是積年的舊疾,一場風寒又引出來了。”杜沅沅嘆氣,“姐姐對人就是太寬容了。對了,妹妹帶了些血參和首烏,都是皇上早些時候賞的,妹妹也用不著,就給了姐姐補身吧。”
皇后用帕子掩了口,似是要咳嗽,又強行忍住,良久才道:“妹妹有心了。”杜沅沅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