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晚了,將兩條德牧帶回去,她開門時候若有所待,然而他卻還是沒有回來,她輕輕嘆了口氣;這時候手機響,卻是李波的簡訊,“母子平安。男娃5磅,女娃6磅。閨女大眼睛長睫毛,一生出來就睜眼了,漂亮得超過了她娘。”
林念初微笑,過一會兒,卻又收到李波簡訊,
“林大夫,升級的感覺美好得難以形容。真的,太美好了。不嘗試一次,過於遺憾。”
林念初怔怔地瞧著,包括李波發過來的,襁褓中的一對兒女在蔣罡的枕邊的照片,蔣罡蒼白的臉水洗過一般,然而望著那一對嬰兒的眼睛,卻彷彿世間萬物,除了這一對軟乎乎的孩子,都已經不復存在。
林念初呆立良久,給狼大狼二拿了骨頭,丟給他們,看著他們吃完了,已經11點多,他還是沒有回來,她覺得應經沒有任何不離開的理由,拉開門,狼二卻突然輕輕叼住她的裙腳,滿眼睛的渴望,她一回頭,卻又趕緊縮回去,端正地蹲好,垂頭喪氣,想是自認破了規矩,覺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
林念初呆呆地,抱著膝蓋坐在了門口,頭靠著門,下意識地望著牆上緩慢走著的鐘表,分針一格一格地走動,她茫然瞧著,心裡有些焦躁,卻一動都不想動,不知什麼時候,便就坐在這裡迷糊過去,彷彿看見16歲的凌遠站在她身後,怯生生地說,
“我以為,你是我表姐。”
而後,他得意地笑,“你也該叫我師兄呀,姐姐。”
惡作劇的少年天才大學生,對她緊追不放的調皮孩子,然而卻從來沒有讓她真正地……討厭起來的張揚少年。
大概因為,他總有本事,能看到她心裡去吧。即使是……開她玩笑。
那個有趣的孩子。
“念初,我要走了。”凌遠對她說,“我真的要走了。我……太累。”
他很溫柔地對她說,然後轉身,沒有回頭地離開,她想喊,喊不出來,終於是驚跳起來,眼淚已經流了滿臉,看錶,已經快1點,他居然還沒回來。
因為了剛才的夢境,她的心跳得難受,卻還只是徒勞地望著表,不知道該怎麼辦。
當錶針指到2點的時候,她打他的手機,打了幾遍沒有接聽,她抓著鑰匙衝出去,心裡有著各種各樣可怕的想法,沒有來由,卻嚇得她發抖,她想起來李波說他最近狀態很不好,她想起來他說真的撐不下去了,她想起來他說,他會一直在,但是又想起來他在剛才,對她說,我要走了。
她不大分得清夢境和現實,只是鑽進自己車子,就開到了醫院。下了車,朝外科樓跑過去,幾乎在樓前絆了自己一跤,踉蹌了幾步,繼續往裡跑,一邊跑一邊打他的電話,還是沒人接聽;她不知道這麼晚他會在哪裡,她在心裡祈禱,是因為這樣的飯局,會例行的有陪酒的小姐,他也許醉在某個年輕的姑娘懷抱裡。這樣的設想,在此時對她都是一種安慰,遠遠比另外其他可怕的想法,比那一句‘我真的走了’要美好一萬倍。
她一路一邊執著地打他手機,一邊已經到了他辦公室門口,門鎖著,她錘著門,手都在發抖,她吸了口氣繼續拼足最後力氣跑到手術室門口,而門口的護士卻說,只有胸外科有一臺手術,婦產科有一臺手術。凌遠從來沒有來過。普外今夜就沒有人在裡面。
她已經顧不上護士探究的目光,只是無力地往回走,一邊走,一邊繼續撥他的電話,在他辦公室的門口時候,靠在牆上,不知道這後半夜,怎麼過去,而……如果明天,再找不到他呢?
她仰靠在門上,愣怔地站著,直到普外的侯寧走過來,驚訝地問,“林大夫,您?”
她茫然地看著他,“我找凌遠。他不在。”而後,繼續執著地撥他手機。
“他在病房,”侯寧答道,“回來看今天移植的患者。移植後的患者,即使不出狀況,他們也習慣要回來照看一眼。李波今天是肯定來不了了。”
侯寧說著,已經開啟了他辦公室的門,這時候林念初的手機還在撥打的模式,門開啟,就聽見一段熟悉的旋律。
她朝音樂的 方向看過去,他的手機在辦公桌上,侯寧過去拉他抽屜,看著桌上他的手機,笑道,“這誰的專屬鈴聲啊。真懷舊。凌院長還有這情懷。”
林念初下意識地握著口袋裡的手機,卻沒有結束通話,她是頭一次聽見她打給他的電話是什麼樣的鈴聲,居然是水木年華的一生有你;而她本科時候,曾經和他共同在文藝部,一起合作過不止一次,實在太熟悉他的聲音,這一段作鈴聲的歌,顯然是他自己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