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閒聊,其實主要是辛子期問,季答。
辛子期剛開始還有些顧慮,後來見季沒有絲毫藏私的念頭,便也漸漸放開了。
話自然是圍繞著麻醉藥、石膏繃帶,以及手術過程中,季嘴裡時不時蹦出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詞。
聊到最後,辛子期感嘆:“令師實在讓人敬服至極。”
而且這高人也奇怪,醫道醫術上有如此造詣,杏林中沒留下半點痕跡就罷了,竟然還將畢生衣缽傳給了一個女徒。
他沒有瞧不上季的意思,相反,他現在對季心悅誠服。
只是世如此。
不排除行走江湖的鈴醫中也有女子,但正規的醫門是絕不許收女徒的。
能成功拜師,還能得到師父真傳者,可謂鳳毛麟角。
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季心悟必然有其過人之處,不然那位高人前輩為何獨獨青睞於她?
季咳了一聲,有些心虛。
她老師多了去了,但解釋起來太麻煩,乾脆糅合成一位醫術高超、淡泊名利,且早已作古的大佬,沒想到辛子期還信得實。
辛子期不僅信實了,而且百思不得其解。
“你既然繼承了令師絕學,為何不懸壺行醫?”
“辛大夫你可真會開玩笑,坐館行醫,是要報名參加醫署考核的,考核過了才能獲得行醫資質。”
季不是怕自己過不了考核,她的問題是連報名那關都過不去。
“是我糊塗了。”
辛子期一心替季覺得可惜,倒是把最重要的先決條件給忘了參與考核者,需得男子才行。
季仰頭看著繁星點點的夜幕,嘆了口氣。
倒不是替自己惋惜。
這個時代有她嚮往的悠閒和安寧,但同時,它對女子又是殘酷的。
女子自出生起就被圈地成牢,一生都在這個看不見的牢裡。
翅膀減掉,便沒有想飛的心。鎖住雙腳,便沒了走出去的能力。
有多少才華橫溢的女子,終其一生,就在這個“天地”裡打轉,相夫教子,一消磨黯淡了原本的光彩。
可是惋惜又有什麼用呢,個人的能力實在太渺小了。
女扮男裝坐館行醫?憑麻醉劑名揚天下?
先不說具不具備實現的可能,就算實現了,也很難在這個以男為尊的時代,得到社會大眾的認可。
最主要是,她實在是太累了。
學醫本就不是出於自願,更沒有什麼白衣節、高尚cao)。
要不然也不會僅僅因為逆反心理,就瞞著父母把專業從外科改成了麻醉科。
提到做手術,通常會讓人聯想到兩個崗位的醫生。一個就是主刀醫生,另外一個就是麻醉醫生。
主刀醫生的重要無需贅言,麻醉醫生卻往往被低估。
在很多人眼中,麻醉醫生的作用不過就是手術前給患者“打上一針”,事實上遠沒有那麼簡單。
俗話說“開刀去病,麻醉保命”,麻醉醫生是病人手術過程中的的保護神,既要能讓病人安靜睡著,還要能讓病人平安醒來看似簡單,中間牽扯的卻太多太多。
術前要依靠各種複雜精密的儀器,對病作出準確的診斷,然後充分考慮個體差異,選擇不同的麻醉方式,配製不同的麻醉藥品,制定出最佳治療方案。
術中還要時刻在儀器前監測病人的生命體徵,包括呼吸、心率、血壓、神經系統等重要指標的變化,及時發現風險,採取應對措施,保證病人安全。
這就要求麻醉科醫生必須熟練的掌握各種麻醉cao)作的技巧,還必須熟悉每一種麻醉藥物,它的適應症,它的忌症,它的副作用以及它的常用劑量。
像什麼車禍、腦出血、缺胳膊斷腿等等,這樣的手術麻醉醫生每年要完成上千臺。
麻醉科大部分人都處於疲勞狀態,在醫護人員猝死率中更是位居榜首。
而季,恰好是其中一員。
好不容易擺脫了那種半點不由己的子,她再也沒有強大的心臟去折騰了。
辛子期猶在替她遺憾。
季攤手:“有什麼可遺憾的?我這種人做大夫不行的,沒有大公無私的心,天生少了副菩薩心腸,醫德與醫術都是馬馬虎虎,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的事,還是交給別人吧。”
她這話辛子期不敢苟同。
“誰能全無私心?我也有,但這跟治病救人並不衝突。一德堂之所以叫一德堂,就是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