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婆子以為她失心瘋了。
她哪能受得了這樣的挑釁,當即就讓兒子把季雪蘭娘仨送回了大豐村。
她等著老季家的人來求她!
“娘,你再看看我。”
季雪蘭把一張被打的面目全非的臉正對著楊氏,又把三丫放到炕上,擼起袖子給楊氏看。
青青紫紫,新傷疊舊傷,沒有一塊好皮。
“就這樣,你們還讓我回去?他們會把我打死,然後溺死三丫,還會把大丫二丫都賣掉,她想賣這倆孩子不是一回兩回了……”
孫婆子讓孫壽把她送回孃家,她心裡其實是解脫的。
回到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她終於有了一絲絲的安全感,還有滿肚子的委屈要訴說。
可是沒人願意聽她說。
康婆子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朱氏冷嘲諷幸災樂禍。
就連她自己的親孃,也勸她回去磕頭賠禮,說什麼小夫妻頭打架尾和,哪有受點委屈就往孃家跑的道理。
還一再跟她保證,孫婆子不會真的溺死三丫,也不會賣大丫二丫,只要她肯服軟。
她被送回來的第二天,早飯都沒吃,康婆子就讓爹和三叔車把她送回去,任她如何哭求都沒用。
到了孫家,她親眼看著自己的爹在別人面前弓腰彎背,賠笑臉,說好話,又眼睜睜看著他出了孫家的門越走越遠……
萬念俱灰。
孫婆子和杜氏的奚落她充耳不聞,孫壽還想動手打她,被她提著菜刀從屋子裡趕了出去。
孫家人覺得她這回是真瘋了,於是馬不停蹄又把她送回了季家。
她就像牲口,像物件,被雙方踢來踢去。
一路上被兩個村的人指指點點的時候,她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被休原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離了婆家,才發現孃家早已沒有了自己的容之處。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一根繩子,一條河,大不了結束這條激an)命。
可是不行啊,她還有三個女兒,自己走了她們怎麼辦。
沒娘疼的孩子,得多苦啊!
季明方看著姐姐滿的傷,拳頭捏的咯吱做響。
一直默默聽著的季連松突然開口:“罷了,孫家……不回也罷。”
楊氏一愣,馬上急了:“他爹,你這說的什麼話,要是讓娘聽見了……”
她又轉過勸季雪蘭:“雪蘭,你打小就懂事,沒讓娘cao)過心,現在這關口可不能犯糊塗啊!女人家要是被休,一輩子就完了!走哪都得被人戳脊梁骨,以後咱們家在村裡就成了笑話,我和你爹還有你弟,出門都抬不起頭來……”
“娘!”季明方走過去,扯開楊氏,擋在季雪蘭面前,“你是想把我姐bi)死嗎?”
楊氏著急的解釋:“她是我上掉下的一塊,我能不盼她好?咋會bi)死她呢。”
“孫壽就是個畜生,她根本就配不上我姐!當初大姑做媒,你們問都不問就把我姐嫁過去,還說離我姑近,方便照應,結果呢?我姐都被欺負成這樣了,咱們不去找他孫家算賬,還要低三下四把我姐再送回去受罪,不是bi)她去死又是什麼?!”
“我,我……”楊氏被兒子一通bi)問弄得手足無措,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她又看了眼正房方向,滿臉愁苦的嘆了口氣。
“明方,我是為你姐好,你不懂女人的苦處……雪蘭啊,你聽娘一句勸,咬牙忍忍就好了,女人都這麼過來的……”
季雪蘭突然痴痴笑了一下。
“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難道我嫁出去,就不是你們的女兒了?這裡就不再是我的家了?我受了委屈,被人欺負,就只能一個人往肚子裡咽?我的孃家不但不能給我撐腰,還勸我吃虧是福,讓我好好認命……娘,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想了這麼些年都沒想明白,我是真的……”
喉嚨像是被石頭哽住,她說不下去了。
楊氏害怕這樣的女兒,跟以前的乖順判若兩人,瞧著有點得慌。
“可不就是命嗎……你一直沒能給人家生個小子出來,人家心裡肯定有抱怨……你還把婆婆打傷了,哪有媳婦動手打自己婆婆的……”
她唉聲嘆氣了一會,接著道:
“你說話不好聽,但也不是沒有道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是老理兒。不是孃家不容你,你看誰家閨女說婆家後,還回來讓孃家養的?你再看看咱們村裡正的妹子,當初男人死了被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