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多半是海闊天空的哲學思想;宋所搞的則是紮紮實實的行動計畫。事實上民國臨時政府中許多根本大法如‘臨時政府組織法’、‘臨時參議院組織法’和‘臨時約法’差不多都是宋教仁一手起草的。宋教仁是個搞行動的理論家,和有野心、也有理論基礎的組織家,少年氣盛,不忍不讓,不像孫公是頗能忍讓的一尊‘大炮’也。所以袁世凱之怕宋,實遠甚於怕孫。
當宋氏從唐內閣下崗時,各省為搞國會選舉,正是緊鑼密鼓聲震全國。這時南北小黨共有數百家之多【吳相湘教授曾查出諸小黨文獻多至‘百數’,見吳著「孫逸仙先生傳’下冊,頁一一六四;張玉法教授則發現至少有三百個,見上引張書】。
【筆者附註】:蔣經國在臺灣開放黨禁之後,某日我在北京一次餐會上,北京市政協主席白介夫先生告我,他前晚曾請臺北來訪的新政黨的某黨魁吃飯,問明姓名,原來是我們文藝協會中,瀟灑風流,才氣縱橫的一位小友,他平時只喜歡藝術和美女,想不到這次也下凡做了黨魁。後來我們在臺北又吃酒了,我問他‘要競選總統嗎?’我們相抱大笑,樂不可支。
民國初年黨禁大開之時正是如此。但是這些小黨黨魁,想選上一個‘議員’,實非易事。所以他們一定要向大黨靠攏才有希望。這時宋教仁正在擴大同盟會為國民黨,因此他就對這些小遊擊隊加以招安收編了。但是宋教仁現在是名滿天下,有首相資格的大黨魁,你要望門投靠得有一定政治本錢呢;否則你只能做做諸侯的附庸,甚或附庸的附庸呢。所以宋氏這次組黨只看重了‘統一共合黨’、‘國民共進黨’、‘國民公黨’、‘共和實進會’幾個較大的小黨。它們若非真有群眾基礎;就是有名滿全國的黨魁,才能邀宋某之青睞呢。例如統一共和黨,它的黨魁是蔡鍔(後來名滿全國的美女小鳳仙的男朋友;蔡後來不願為政客利用;監持退黨),中央理事有谷鍾秀和吳景濂等宰相級的官僚,那自然就變成遁初先生的阿兄阿弟了(注意:這時他們都只是三十上下,少年得志的小頑童,氣焰萬丈呢)。
民國元年,公元一九一二年,八月二十五日,國民黨在北京開成立大會,與會者數千人,極一時之盛。這時孫中山也應袁總統之約,在首都作客,於前一日剛抵北京。這時也出席大會作主題演說,並以一一三○票之絕大多數,當選為理事長,孫力辭不就;黨中央乃決定由宋教仁代理。宋乃成為當時中國第一大政黨之黨魁,鋒頭之健,氣勢之高,真是一時無兩。
‘孫大炮’與二十萬裡鐵路計畫
就正當國民黨成立,鑼鼓喧天之時,中山也正與袁總統日夜盤橫。孫公留京一月,竟與袁晤面達十三次之多,且多為二人之密談,有時只總統府秘書長,有‘財神’諢名的梁士詒在座。根據梁氏後來的報導,‘國父年譜’(一九六五年臺北黨史會編印)記載說:先生留京約一月,與袁會晤共十三次。每次談話時間自下午四時至晚十時或十二時,更有談至次晨二時者。每次會晤,只先生與袁世凱、梁士詒三人,屏退侍從。所談皆國家大事,中外情形,包括鐵路、實業、外交、軍事各問題,表面甚為暢洽。先生察袁野心,然仍予推崇,以安其心。【見‘國父年譜’上冊,頁一三七,引‘三水梁燕孫先生年譜’】
這次孫、袁密談實在是他二人的蜜月期,英雄識英雄,彼此固有其相互誠心推崇之處;但二人也難免有各見短之處,背景不同故也,袁世凱是傳統中國裡的‘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才大心細,做事紮紮實實,有板有眼,是位極有效率的行政專才,和標準的中國法家;然此公無理想,對現代政治思想,更是一無所知,這是時代關係,先天后天自然發展的結果,非可相強也(顧維鈞先生當時是袁氏隨時諮詢的機要秘書,事後告我亦如此)。
而孫公卻正是袁公的反面;孫公周遊世界,愛國之心極烈,為人又好學深思,滿頭腦理想;欲施之於中國,而道不得行。辛亥之後自己雖不在位,他對袁公倒滿懷幻想,希望袁能拯斯民於水火,臻國家於富強。富強之道,根據他在列強(尤其是美國)觀察所得,實在要‘人盡其才,地盡其利,貨暢其流’【‘上李鴻章書’上的話】,欲貨暢其流,修鐵路實是第一要著。因此他在與袁氏密談時,實在是誠心誠意的勸袁‘練兵百萬’以強中國。他自己則願專任修路之責,希望把全國鐵路延長至‘二十萬裡’(一說十萬英里)。中山這席話雖出諸一位偉大愛國者的至誠,但是聽在有高度行政和經濟建設經驗的袁世凱的耳朵裡,就是信口胡吹了。所以袁氏後來背後語人,就說孫文是個‘大炮’。中山的‘孫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