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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好了。”來錢謙恭地彎著腰,“您隨時可用。”

容楚微微頷首,嗯了一聲,又彎下腰,裝模作樣出門去,兩個侍女乖巧地走過來扶著,手卻只敢虛虛地靠著他的襟邊——都知道國公不喜歡別人隨意碰觸,以前還好些,最近尤其不喜歡,上次一個不知死活獻媚的,被他扔到了人市上。

容楚慢慢走到前廳,來的只是宮中一個女官,以國公府煊赫地位,當然不會在意,所以老國公讓她在前廳等著,容楚也不急不忙。

走到離前廳不遠的抄手遊廊,容楚一眼看見了那個女官,她竟然沒有按照規矩在前廳老實喝茶等待,而是自己走到了遊廊上看景。

他怔了怔。

他原先以為來的是喬雨潤,正想著她什麼時候回京了,此刻遠遠看那人身量嬌小,不似喬雨潤高挑,分明不是她。

抄手遊廊硃紅欄杆,雕花四砌,曲曲折折繞著一彎荷塘,此刻初夏,碧池裡蓮花剛打了朵兒,攥著緊緊的小紅拳頭,姿態昂然,卻似不知道該打向誰。

那女官正靠著欄杆,伸手去觸一支蔓延到欄杆邊的蓮花花苞,這個季節她竟然還穿著薄絲絨斗篷,風帽豎起,只露出半張線條柔和的臉,肌膚白到近乎透明,唇只是蓮花花苞一般的小小一點,眼睛卻極大,漾著這夏日的波光水色,日光灼灼,卻又被濃密的睫毛的陰影遮住。

她伸出的指尖,也並不算修長,略帶嬰兒般的飽滿,看起來嬌俏可愛,手指觸及花苞的時候,指上忽有強光一閃,灼人眼目,仔細一看卻是碩大的金剛鑽戒指。

容楚忽然停住腳步。

隨即他輕輕舉起手。

兩個侍女,連同身後管家護衛,所有人一齊低頭,無聲悄悄退下。

人都走了,容楚依舊立在原地,不知何時忽然面無表情。

夏風遊蕩,掀起他一角淡綠生絲袍,掠動玉白絲絛飛舞若舉,他的人如此風姿瀟灑,如月如珠,眼眸裡的冷意卻如雪如石,如高山之巔凝了冰的崖端。

那披著風帽的女子回過頭來,看見他,似乎也沒什麼訝異,伸手對他招了招。

她招手的姿勢輕巧而高貴,指尖柔軟地垂著,像在等待一個攙扶。

容楚眼眸裡冷意更深三分,唇角卻慢慢綻出一個笑容,那笑容弧度完美,完美得像畫上去似的。

他慢慢走了過去,步子很輕很穩,和那女子一個招手姿態一般,無限雍容。最後在她身前三步外停住。

女子始終沒有解開風帽,抬眼對他嫣然一笑。

“看樣子你好了。”她道,“白讓我擔心這幾天,還忍不住巴巴地跑來。”

容楚望定她,也一笑。慢慢道:“幸虧您是這樣跑來,如果您擺齊鑾駕來探病,我容家大開中門迎接,只怕我容楚,不想死也得死了。”

“目前我還是不捨得的。”她笑。

“那麼,微臣謝太后不殺之恩。”容楚欠欠身,動作很敷衍。

南齊太后宗政惠,和南齊國公,一瞬間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別人想必不懂,兩人這話,包含著南齊一箇舊典故舊規矩,南齊第二代皇帝厲宗皇帝,猜忌刻毒,寡恩暴戾,他喜歡去探大臣的病,尤其哪個大臣讓他不滿意了,他更要去探病,探病完就四處哀嘆人家身體衰敗,眼看病重不治,國家又失棟樑,朕心裡真難過等等,皇帝都這麼預告人家死亡了,誰還敢讓皇帝的判斷失效?所以,該死的不該死的都死了,以至於有段時間臣子們風聲鶴唳,見面就問:“今天你‘被重病’了嗎?”

後來南齊便因此形成規矩,大臣如果不是真的病重不治,自己上了遺折,主政者是不能去探病的。以免“被死亡”。

年輕的皇太后宗政惠,一直含笑看著他,好像沒感覺到他隱隱的怠慢,眼神裡滿是歡喜。

她輕輕悄悄地道:“這稱呼就免了,禮也免了。今日我只是奉太后命,來探國公病的一個女官而已。”

“一個女官。”容楚笑得譏誚,“敢於不在我晉國公府前廳等候,隨意走動,倒也奇怪得很。”

“你晉國公府果然好大本事。”宗政惠眼波流動,“從哀家進門到現在,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干涉,但李公公告訴哀家,這四面都有人在看著哀家舉動,只是他也找不到人在哪裡,老李都找不著,可見世人傳言你容家衛甲於天下,果然不虛。”

她身邊不遠處,橘皮老臉的李秋容一動不動,眼睛斜著一邊假山。

“多謝太后謬讚。”容楚輕笑,“李總管是宮中第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