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真無趣啊。”他抓了抓頭,搶先往門外而去,步子邁得利落,還掩著嘴綿長地打了個哈欠。頎長的身影在清澈的陽光內淋上一絲暖意。
十里景同 清風涼月 06。一夜七次
晌午過後,越州城的街道稍稍熱鬧了幾分。
含杏街往北,坐落著連綿幾里的精緻小樓,青石板路、白牆黑瓦在杏花深處重疊隱現,小樓間的巷口極深,蜿蜒輾轉探往更遠處。巷樓有淡薄的脂粉香細膩地隨風飄嫋,幾處小樓的木欞窗推將開來,或粉或紅的軟丈印入眼簾,偶爾閃過幾個姿態嫋娜的溫玉身影,更見幾分秀色。
越州城人常道,“春色溫柔,含杏北街。”講的便是這令各色男子流連忘返的煙花巷柳之地。
宇唯滿頭大汗地跟在宇慶寧身後,眼見他拐進了含杏北街的巷子,他這心就猶如裝了十五桶水,七上八下顛簸不停。
“少爺,我說少爺啊……”宇唯攔在了宇慶寧身前,哭喪著臉,“今日可是你大婚第二日,若是讓老爺,不是,讓少夫人曉得你來了這,那就糟糕了啊。”
宇慶寧挑了挑眉,右手拿著的摺扇在左手心輕輕一敲,清雋完美的臉上稍顯促狹,“宇唯,你說對了,若是讓她知曉,不曉得會有多糟糕。”
宇唯急忙點頭,難看地擠出笑臉道,“那少爺,咱立刻回府吧。”
“也好。”宇慶寧笑著看向那條深巷,瀟灑地往前邁步而去,“宇唯,那你此刻便回府吧。記得親自去尋少夫人,就說你家少爺我醉得厲害不肯回來。務必讓她親自尋來哦。哦,對了,便說我在那溫玉閣。”
宇唯呆愣在原地,少爺腦子不是壞了吧,雖說之前也會偶爾來尋歡,但那也不過是逢場作戲,如今青天白日前來尋醉本就是不成體統,還要尋少夫人前來。雖說如今還不瞭解少夫人的品性,可哪怕再溫良的女子,見到自家夫君尋歡作樂哪有心平氣和的道理,何況是在大婚的翌日!
“少爺,你尋少夫人前來到底作何理會?小的,心裡慌兮兮的。”宇唯賴著不肯走。
宇慶寧衝他眨眨眼,“乖,把少夫人請來。你若不去,我便讓溫玉閣小廝去嘍。”
宇唯苦著臉看著一臉壞笑的少爺,委委屈屈地轉身走了。
寧馨院,景宮眉正在貴妃榻上小憩,紫環與紫俏也在偏房休息。紫環支著胳膊打著瞌睡,紫俏捻了五色絲線繡著一塊絲帕。
海棠花隨風輕擺,紫俏略略抬頭,便瞧見一道匆忙的身影在門外徘徊,於是她擱下了針線走到了門外。
“少夫人正在小憩,可有急事?”紫俏立在海棠花下低聲問道。
宇唯抓了抓腦袋,欲言又止,一雙眼時不時投向景宮眉的房間。
“紫俏姐姐……少夫人幾時能醒?”
紫俏淡笑,“約莫一刻鐘。若是有急事,不妨知會紫俏,紫俏自會轉告少夫人。”
宇唯看上去甚是為難,頭上佈滿細密的汗,他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額頭道:“好姐姐,小的便同你說了吧。”
宇唯將宇慶寧交代的話講完,便見到紫俏沉下了一張臉,秀氣的眉擰了起來,宇唯的心一下子似是晃到了雲端,糟糕,這個紫俏姐姐不像是個好相與的人。那少夫人豈不是更難伺候。完了完了,他怎麼就真的聽了少爺的話跑來惹人生氣呢。宇唯哭喪著臉對著紫俏扯出了一絲僵硬的笑。
“請稍等,紫俏這便去請示少夫人。”紫俏面無表情地轉身,推開了景宮眉廂房的門。
不多時,正在宇唯汗如雨下時,廂房內出來了兩人。當前一人身著寶藍色雲紋長袍,青絲利落地用同色絲帶挽在身後,眉色乾淨,眼眸流波,瀟灑風流之態宛若天成。後頭一人是淡藍色的小廝裝扮,青絲一挽紮了包子頭,平添幾分可愛,唯有那冰冷的表情不太相稱。
宇唯驚訝地張大了嘴,立刻上前作揖,“少,少夫人。少,少爺他……”
“帶路。”景宮眉微微一笑,便若那渾然天成的出色少年般。
宇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立刻往前了一步。少爺,可莫要亂來啊。少夫人看上去可真是……高深莫測啊。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宇家的轎子便到了含杏北街。景宮眉吩咐他們守在了外頭,帶著紫俏一身瀟灑地隨著宇唯前往溫玉閣。
“宇唯,你可曉得溫玉閣當家花魁是哪位?”景宮眉忽然做聲。
宇唯擦擦額際的汗,“回少夫人,溫玉閣花魁乃是弄珠兒姑娘。”
“哦?那這弄珠兒身價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