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他在貓兒莊的瓦剌大營裡殺人,他護著上皇殺回了大明,已經沒人叫他的什麼外號了,不論朝野江湖說起皆是稱之為丁容城,士林也沒有人去指摘他的秀才身份,就算是舉人出身,也老老實實喚一句,容城先生。
到了京師保衛戰之後,江湖人開始又喚起丁大俠了。徐珵不是江湖人,但他懂,就跟身故殉國的老英國公一樣,江湖也是喚他做張老俠。顯得親近,因為人家的位置已經太高了,叫一聲丁大俠,是一種類如炫耀著首輔是我同鄉的驕傲,提醒著丁容城與江湖有那麼一絲香火情份。
而丁一在提醒他,如同發現被背叛,他就會用最擅長的事來解決問題。
若是于謙,大約會不屑地挺起胸膛,再說一句:“一腔熱血,灑於何地!”于謙這種人壓根就不會怕死。但對於徐珵這種人來講,他怕,是入骨的恐怖。這比皇帝要他流徙三千里還可怕,比聖旨下來抄家殺人還讓他絕望。
因為只要足夠不要臉,哪怕是皇帝要殺人,還能逃亡,隱於江湖,或乘舟出海從此去國;甚至更絕一點,投敵塞外。
但如果丁一要殺他,徐珵不知道能逃到哪裡去,他不是于謙,他也精通很多事,包括江湖事。丁某在江湖已成為了一個圖騰式的存在,就算他立時暴死,只要他死前傳出一句,諸如:徐珵國賊,陷我於死,俠之義者,當為國誅邪!
江湖人會相信的,甚至殺得了徐某人的人,或會在江湖中一時名聲雀起。
丁一擅長的事,在徐珵看來,就是兩個字: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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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江山萬里煙(十七)【月票還債…6】
兒臂粗的巨燭暴起了一個燭花,丁一笑了起來,伸手一讓示意徐珵坐下:“你能相信我幾年?別說什麼終生不渝之類的廢話,你不是能幹得出這種事的人,我不是會信這話的人,只管說便是。”
坐下並沒有讓徐珵感覺到略為從容一些,低下頭也沒有讓他心中的焦灼略為緩減。那種壓迫感一點也不曾放鬆地折磨著他的神經,哪怕他壓根不知道神經於人體之中的存在,他哆嗦著抬手抹了一把汗,咬著牙抬起頭來:“於先生門下,徐某便如含窗苦讀,不知歲月。”
苦讀?指十年含窗麼?丁一無聲地彎起嘴角。
“不需要十年,五六年就夠了。”丁一緩緩地說道,事實上,五六年仍是太久,在他的計劃裡,三年,就已是極限。他感覺景帝甚至不見得會容忍自己三年之久。
徐珵知道該是自己表態的時候,這時他也沒有猶豫了:“門下徐某不敢!教徐某有一口氣在,無論何事,先生示下,珵只問如何達成,而不問為何……”他頓了一頓,突然解開官袍,這不禁嚇了丁如晉一大跳,這是要做什麼?只見徐珵,解開官袍露出白色內衣,臉上咬肌凸現,似乎下了某種決絕的主意,伸手便向內衣摸去!
丁一受不了了,有沒有搞錯?徐珵此人品德不行,但還是有才,他想唯才是用罷了,在自己潛伏的幾年裡,收一臂助,怎麼這廝說著就脫衣服,一副送兒子去容城當人質不收,那就要自己獻菊花的樣子?雖說這年代的文官大多是帥哥,可丁某人真心不好這口啊!
“且慢!”丁一禁不住叫了起來。
但已太遲了。只聽裂帛之聲響起,徐珵已將內衣前襟撕下一大塊來,也不知道這廝哪來的指力,然後便跪倒於地,一副任君採摘的模樣,嚇得丁一在椅子上用力往後縮去,這太他孃的嚇人了好麼?
不過定睛一看,丁一才算吐出一口氣來,因為徐珵咬破食指,在那塊白色內衣上寫著:偽臨朝朱某祁鈺者。性非和順,身實賤微,昔外室庶子,以遺詔入宮。洎乎其節,於亂窺鼎……篡位無道暴虐。權臣輒壓異已……當清君側,迎南宮真主復位!以解生民倒懸……徐珵。偽景泰元年四月……
於是丁某人又再次被嚇得往後一縮了。
這他孃的是什麼?這跟駱賓王討武則天的檄文是一個性質啊!很明顯開頭都是仿著駱賓王討武氏檄的腔調在弄!這要瘋了麼?還偽臨朝。偽景泰,難不成這位歷史上就是復辟干將的徐某人,天生就有著造反因子?
這時徐珵已寫完,中間血不夠,還又咬了幾次手指,十指連心。也虧他下得了口啊。
丁一默然無言接過來,他算明白了。
這是效忠。
這廝本就是賭性大的,歷史上做到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石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