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惡夢,夢總會醒,只要棺蓋不落,十一還在。
不知是誰將她帶離了靈堂,無盡的昏暗淹來,那一瞬間,是沉淪而絕望哀傷。
醒來這一望無際的白,瓊枝瑤林,美奐絕倫,然而有什麼東西永遠失去了,再也尋不回來。
輕雪散落肩頭,她站了許久,慢慢向前走去,到了離靈堂不遠的地方,卻終究還是停下腳步。
眼前的景象似已模糊一片,她黯然垂眸,駐足不前,卻在此時聽到夜天凌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你終於心滿意足了。”
她微微一愣,一段凝重的沉默後,有人說道:“四哥定要怪我,我也無話可說。”這熟悉的聲音溫雅,淡若微風,此時卻似風中雪冷,蕭瑟萬分。
短短的兩句話後,再無聲息,卿塵遲疑望著前面,四周一陣逼人的死寂。
打破死寂的是一聲銳利清鳴,隨之而來似乎突然間冷風捲雪,安靜的空間內殺氣陡盛,金玉相交之聲連串迸射,卿塵猛然驚悚,快步上前。
激雪橫飛,亂影叢生,面前雪地之上白衣青衫交錯,劍光笛影縱橫凌亂,原本安靜的雪幕化作旋風肆虐,眼見竟都是毫不留情的打法。
卿塵一時呆在當場,劍氣之間,夜天凌眼中的殺機清晰如冰刃,澹澹冷意,逼人奪命。
夜天湛一身白衣飄忽進退,看似俊雅灑脫,手中玉笛穿風過雪,攻守從容,面上卻如籠嚴霜。不知為何,數招之後他忽然頻頻後退,漸落下風,夜天凌手中劍光暴漲,四周冰雪似都化作灼目寒芒,遽然罩向夜天湛。
夜天湛面色微變,劍笛碰撞,一聲暗啞金鳴,玉笛竟脫手而出,夜天凌攻勢不減,長劍嘯吟,如流星飛墜,直襲對手。
卿塵心下震駭,急喊一聲:“四哥不可!”不急細想,人已撲往兩人之間。
夜天凌劍勢何等厲害,風雨雷霆,一發難收。忽然見卿塵隻身撲來,場中兩人同時大驚失色!
夜天凌飛身錯步,劍勢急轉,夜天湛身形橫移,單掌掠出,不偏不斜正擊在他劍鋒之上,一道鮮血飛出,長劍自卿塵眼前錯身而過,饒是如此,劍氣凌厲,仍“哧”的一聲利響,將她半幅衣襟裂開長長的口子。
回劍之勢如巨浪反撲,幾乎令夜天凌踉蹌數步方穩住身形,夜天湛手上鮮血長流,滴滴濺落雪中,瞬間便將白雪染紅一片,“卿塵!你沒事吧?”他一把抓住卿塵問道。
驚險過後,卿塵方知竟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她愣在原處,稍後才微微扭頭:“四哥……”
夜天凌手中長劍凝結半空,斜指身前,此時驚怒萬分。那神情便如這千里冰雪都落於眼中,無底的冷厲,鋪天蓋地的雪在他身後落下,襯著他青衫寥落,一時天地無聲。
許久的沉默,一陣微風起,枝頭積雪“啪”的墜落,夜天凌劍身一震,冷冷說道:“讓開。”
語中深寒,透骨生冷,卿塵知他確實動了真怒,一旦無法阻攔,後果不堪設想,她搖頭道:“四哥,你不能……”
“讓開。”短短兩字自齒縫迸出,夜天凌越過她,冷然看著夜天湛。
卿塵上前一步,注視著他已然冰冷的臉龐:“你要殺他,便先殺我!”
夜天凌目光猛地掃射過來,冷厲如劍,直刺她眼底。卿塵手掌微微顫抖,卻沒有退讓:“你不能殺他。”
夜天湛上前一步,將她攔住:“卿塵,此事你不必插手。”
卿塵迅速扭頭,一雙鳳眸凜然掠起,極銳的盯住夜天湛,她一字不言,只用那樣冷冽的目光看著他,清清楚楚表達出制止的意味。
夜天湛劍眉傲然一揚,方要說話,忽然見她清澈的眼底緩緩浮起一層若隱若現的霧氣,那深處濃重的哀傷幾近悽烈,揪的人心頭劇痛。他頓了頓,終於長嘆了口氣,不再與她爭執。
夜天凌冷冷注視著這一切,面若寒霜,“你是鐵了心要護著他?”他面對卿塵,似要將她看透,深黑眸底是怒,更是滔天的傷痛。
卿塵道:“四哥,你冷靜點兒……”
不等她說完,夜天凌緩緩點頭,“好,好,好!”他連說了三個“好”字,反手狠狠一擲,三尺長劍沒柄而入,深深摜入雪地。他再看了卿塵一眼,絕然拂袖而去,頃刻之間,身影便消失在茫茫雪中。
卿塵痴立在原地,冰冷的雪墜落滿襟,她似渾然不覺。夜天湛緩緩開口:“你不必這樣做。”
歷經一時寂然沉默,卿塵才慢慢看向他:“兄弟三人,領兵出征,若只有一人活著回去,無論那個人是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