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意被人當面說是個笨蛋了?
他後悔失言,情急之下又不知該如何挽救。
就這樣尷尬地僵持了片刻,梁錦棠又急又惱地扔出一句:“我、我是你傅家的童養婿是吧?任你說扔就扔?告訴你,想都別想!”
吔?!
童養婿……是啥?
傅攸寧被他離去前那委屈至死的眼神瞪到揪心,彷彿自己真是個無情無義的混蛋負心漢。
腦子不怎麼好使的她生氣地抬手拍拍自己的腦門,卻理不清一腦子的混沌。
就說,這架是怎麼吵起來的啊?
傅攸寧,你果然就是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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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是傅攸寧住進梁錦棠宅子以來,兩人頭一回在飯桌上無話可說。氣氛沉悶到連寶香都只想躲到角落裡瑟瑟發抖。
若有的選,她當然更樂意眼睜睜瞧著這兩位甜甜膩膩的呀!
總之,用過早飯後,兩人便前後腳出門往光祿府去點卯,一路上誰也不說話。
午時,風塵僕僕的孟無憂終於自劍南道返京,與他同行的霍正陽也是垂頭喪氣。
雖說早料到鄒敬已出逃,尉遲嵐見著空手而歸的他們,也難免有些失落。
孟無憂是梁錦棠借給他幫忙的,自不能衝他發火。尉遲嵐便向孟無憂道了謝,隨即抓了霍正陽進議事廳,關上門罵了個稀里嘩啦。
而孟無憂徑自去找梁錦棠回稟,卻見梁錦棠滿臉寫著“別惹我”。
“辛苦了,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不必管,跟誰也別說。”
“懂,”孟無憂點頭,偷偷覷著他的神色,試探地問,“那,梁大人,我千里迢迢出門幹活,雖說無功而返,但……晚上賞臉喝頓酒給我接個風可好?”
梁錦棠投給他冷冷一眼,嚇得他正要收回前言……
“好。”
孟無憂一愣,旋即大喜過望:“那,那我去叫上韓瑱!那個,你晚歸的話,傅攸寧會不會生氣啊?”
梁錦棠白他一眼:“快滾。”她最好會生氣。若她不生氣,他就會很生氣!
“咦,你倆……吵架啦?”孟無憂察言觀色,頓覺不妙,為免引火燒身成為出氣筒,趕緊送上狗腿諫言,“姑娘家嘛,你讓著點,很好哄的!”
梁錦棠發誓,他同傅攸寧之間,很好哄的那一個,絕對是他。
他覺得自己真的好慘。
下午放值時路過繡衣衛總院門口,傅攸寧正在那裡躊躇徘徊。梁錦棠視而不見地與韓瑱一起走過去,與她擦身而過。
這一整天傅攸寧腦子裡都亂哄哄的,思前想後,隱隱覺得自己彷彿是有些武斷了。
或許,在她平凡遲鈍的頭腦裡,做出是去是留這樣的重大的決定,理當反覆思量許久才能定奪。可他是梁錦棠啊。
以他心智之堅,又聰慧過人,審時度勢又果敢,當年十六七歲的年紀在戰場上,生死存亡之際的殺伐決斷也不過須臾片刻就能定奪。
也許,這回當真如他所言,他是想清楚了的?
千頭萬緒理不清,傅攸寧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來得及說,梁錦棠便擦肩而過。
她抬頭正想叫住他說點什麼,卻見梁錦棠走出十數步後又突兀地停下,回頭冷冷道:“有事?”
他面上一片冷靜漠然,眼神裡卻有淡淡焦灼,像是寫著“快跟我說話,隨便說什麼都好”。
“也,也沒什麼,”傅攸寧心中有些想笑,卻也是一臉平靜,“就……跟你說一聲,我找尉遲大人說點事,得晚些才回。”
說起來總是因為她沒想明白,兩人才會沒頭沒腦的吵起來。她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大約,他也是一樣。
可總歸他還是讓著她的,不是嗎?
她並不想作天作地,就……好好的,假裝並沒有吵過架就好了吧?
見她端著滿臉平靜,梁錦棠冷哼一聲:“我也晚些回。”
鼓譟的心音大聲在說,快問我去哪裡快問我去哪裡。
傅攸寧彷彿再度接收到他的心聲,從善如流地問上一句:“你去哪裡?”
“喝花酒。”梁錦棠賭氣的樣子挑釁極了。
來啊,作死啊!看誰先哄誰啊!哼哼。
對他那振聾發聵的三個字傅攸寧沒什麼反應,韓瑱倒是驚得險些原地打跌。
不是說給孟無憂接風嗎?!幾時變成喝花酒了?!我始終那個潔身自好的韓大人啊!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