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挖個窯洞過夜的,不料這裡的山石頭太多,根本就不適合挖窯洞,難以下鍬不說,好容易掏出一個洞來不等挖大就塌了,張裕說還是露宿算了,張豐卻說也許可以找個山洞住一晚,三人便分頭去找,還別說,真讓他們找著了一個,雖然有些小,而且亂石很多,但總算勉強可以棲身。把亂石清理了一下,又用樹枝編了個簡陋的門,三人便擠在一起倒頭大睡。
張豐在黃昏時醒來,燒了開水,又煮了一小鍋野菜肉湯,放進山洞之後便拿上乾淨衣服去了河邊。
山洞離河邊約摸半里遠,此時明月在天,清風拂面,正適合月下漫步,尋詩談情。可惜的是如此良辰美景張豐卻享受不來,因為她心裡害怕。
獨自一人走在陌生的山野間,無論是月光下黑黢黢的山形樹影,還是那一聲聲的蟲鳴鳥啼以及走路時腳下發出的沙沙聲,都讓種讓人心裡發毛的詭異。
走出不到百步,張豐就忍不住停下腳步,心裡猶豫著要不要回去。可是自從打襄陽城出來,她一直沒有機會洗澡,到現在已經有**天了,天又那麼熱,光是換衣服根本沒用,再不洗澡她真受不了了。
張豐咬咬牙,心裡惡狠狠地說:“就算有蛇、有野獸、有鬼,我也要去洗澡!”下定了決心,便快步向前,沒走幾步,忽然一隻夜梟從她頭頂飛過,尖利的叫聲讓人毛骨悚然,嚇得她差點尖叫起來,張豐剛剛下定的決心立刻改變,回身就往山洞跑去。
靠在山石邊平復了一下心跳,她叫醒了張裕,吃了飯之後,張豐便讓他拿上衣服和自己一起去河邊洗澡,張裕還沒有睡夠,腦子有點迷迷糊糊的,以為他姐又犯了毛病,開始對他管手管腳,便不滿地說:“明天早上洗不行嗎?”張豐急道:“明天早上我怎麼洗?”張裕反應過來,呵呵笑道:“原來是怕黑,行,我陪你就是。”
有人做伴膽子果然就壯多了,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拿樹枝打草驚蛇,不一會兒就到了河邊,張裕說:“你下河吧,我在這裡等你。”說完背過身去。
張豐把乾淨衣服放在一塊石頭上,身上的衣服都沒脫就迫不及待地下到水裡,先仔細地洗了頭,用木簪草草挽起,然後再把髒衣服洗乾淨,最後洗澡時身上已經泡得快要起皺了,用手一搓,灰塵和皮屑紛紛脫落,洗完之後只覺得如同新生一般,輕鬆愉快之極,上岸之後便招呼張裕道:“裕兒,你也下去洗洗吧,可舒服啦。”張裕說:“洗得再幹淨也沒用,睡個覺起來又髒了,我還是明天再洗吧。”張豐也不勉強,相伴著一起回去了。
張豐把溼衣晾在灌木上,坐在洞口等頭髮乾透,朱挽還在酣睡,張裕要叫他起來吃飯,張豐制止了他,朱挽很多天沒好好睡過了,此時對他來說沒有比睡覺更重要的事。
張裕的困勁早已經過去了,便陪著張豐在外面坐,兩人說著以往的事情,竟然覺得有些惆悵。
從今往後,那些人、那些地方,都不會再見了,不管是恩人還是仇人,友人還是敵人,也都將成為回憶。張裕唸叨著他的郭家坪以及官作坊認識的朋友和熟人,張豐腦海裡卻一一閃過張二孃、徐老爹、沈悛、忱奧、舍兒、吳大娘、郭錦、郭啟、郭夫人、慕容衝、餘信、羅繪……心裡竟沒有絲毫怨恨。
“姐,你說真的會有戰亂嗎?”張裕猶豫地問。
“是的,很快就要亂起來了。”張豐肯定地說。
“不是說天王是個明君嗎?怎麼會眼看著天下大亂而不管呢?”
“他管不了。大廈將傾,他無法力挽狂瀾,就只能走向滅亡。”
“唉——”張裕嘆了口氣,“將來亂起來,家喜他們也不知能不能躲過去,我要是把密室的入口告訴他就好了。”
張豐摟住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也許他和家安會自己找到的。”
“姐,這世上真的有桃花源嗎?”經過一系列的磨難,張裕已是不復往日天真。
“有的,有的,只是比較難找罷了。”張豐雖然已經不敢再抱隱居深山的念頭,卻認為留一個希望總是好的。
張裕畢竟涉世未深,且又對張豐有著根深蒂固的信任,因此也就信了。“姐,朱大哥回去的時候,我想讓他帶個口信給家喜,把我們落腳的地方告訴他,要是他們那裡真遭了兵禍過不下去,也許徐大叔會帶著他們過來找我們。”
“嗯,好。”張豐明知道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卻不忍心說破,“裕兒,夜深了,我們快去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鑽進山洞裡,張裕隨便滾在蓑衣上就睡了,張豐摸黑把髒了的被套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