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在笑容的掩蓋下,似乎隱藏著一種焦躁、不安、易怒的神情。龍雲暗暗想道:“這老傢伙,在貴州整整同共產黨周旋了一個半月,就是搞掉了一個王家烈,對共產黨什麼也沒抓到,也夠可憐的了!”
“志舟,”蔣介石叫著龍雲的號親切地說,“滇軍這次在貴州剿匪,服從命令還是很不錯的。我下了一道命令讓孫渡趕到貴陽,他率部晝夜兼程,按時趕到,可見平日訓練有素。”
龍雲一聽,蔣介石分明在褒獎他,心象泡在蜜糖裡似的,滿臉堆笑地說:“委座,不是我誇口,中央的政令、軍令,我們雲南沒有不聽從的。自從朱毛進入貴州,我們接到委員長的命令,二話沒說,就把主力派出去了。為了剿共大業,我龍某不象別人,我是不在乎一己之得失的。”
蔣介石微微頷首。龍雲見是時機,嘆口氣道:“唉,可惜的就是軍隊裝備太落後了,好多問題冒得辦法解決。”
說過,偷偷觀察蔣介石的反應。
“哼,這傢伙想要錢了!”蔣介石暗暗地想,“看來也不能把他們捧得太高。”
想到這裡,蔣介石搖搖手說:“志舟,這些我們會考慮的。只要剿共大業有了進展,這些小事都好商量。要命的是,我們是幾十萬大軍,共匪只不過兩三萬人,我們卻不能剿滅他,江西追到湖南,湖南追到廣西,廣西追到貴州,貴州又追到雲南,這次本來應當在金沙江邊將他們一舉消滅,可是又讓他們跑到四川去了!這是什麼道理?深夜捫心自問,我們這些當軍人的不慚愧嗎?”
蔣介石越說越激動,不斷地用指頭敲打著桌子,臉色變得白裡透青,青裡透白。胸中那股積蓄已久的怨氣,好象山窩窩裡的水一樣,無法宣洩而出。
龍雲見他滿臉怒色,不知道他究竟在怨誰罵誰,更不知道他說的軍人是否包括他自己在內。聽起來只覺得好笑。但是他不敢也不便笑出來,就連忙勸慰道:“委座,依我看,共匪過了金沙江,未嘗不是好事。”“好事?”蔣介石一愣,用他那森嚴可怖的目光盯著龍雲,“怎麼是好事?”
龍雲含著笑,不慌不忙地說:“朱毛選擇的這條路,完全是一條絕路。”
“絕路?”
“是的,他們走的這條路,同當年石達開走的路線一模一樣。恐怕過不了兩個月,剿共大業就徹底告成,委座就要成為當代的曾文正公了!”
幾句話使蔣介石的怒氣消了一半。
“我也是這樣想的。”他的語氣緩和下來,頗有興致地望著龍雲,“你好象對這段歷史也很熟悉?”
“不瞞委座,”龍雲談笑自若地說,“我在公餘之暇,對歷史上許多人物的成敗得失都作過一些考究。象這位石達開,可以說是洪楊之亂的傑出將領,曾經煊赫一時。他之所以在大渡河邊全軍覆沒,是有原因的。”
龍雲自炫博學,津津有味地講起來。他說,石達開的失敗在於天時、地利、人和這三條他是一條不佔。論天時,他正是舊曆三月末,陽曆五月初進至大渡河南岸。當時正值汛期,山洪暴發,不但大渡河急流洶湧,就是小小的松林河也水高數丈,儘管石達開一世叱吒風雲,這時也無可如何。論地利,石達開不啻進入了一座死谷,一塊絕地。這大渡河並不太寬,卻兇險之至。流速每秒鐘達四公尺,徒涉絕無可能,也很難架設浮橋,清兵迫近,自然插翅難逃。論人和,大渡河南的大小涼山地區都是彝族,彝民剽悍善戰,清兵與當地土司密切合作,就使石達開四面陷入困境。這就是石達開覆亡的原因。
龍雲說到這裡,笑著說:“歷史很少有這樣巧合的事,卻偏偏巧合了。今天共軍所走的完全是石達開的道路,情況一樣,兵力一樣,連時間也一樣。你說巧不巧!委座,我看你天時、地利、人和三條全佔了,怎麼會不成功呢!這也是天意如此!”
龍雲儼然一副歷史學家的樣子,講得興高采烈。蔣介石也似乎沉入到這段歷史故事之中,臉上漸漸出現了笑容。他凝視著龍雲,頗為認真地問:“那時候,石達開還有多少部隊?”
“也就是兩三萬人,和現在共軍的數量差不多。”龍雲以行家的口吻說。
“真是巧極!”
蔣介石不禁眉飛色舞,一挺身站了起來,在屋裡踱了幾步,然後瞅著龍雲說:“你知道我來幹什麼?我就是來部署大渡河戰役的!下午開會,你也參加。我告訴你,這次是對朱毛的最後一戰,我蔣某人決不會再放過他們了!”
“我看關鍵是劉文輝、楊森等人肯不肯賣力。”龍雲接上說。“如果他們能嚴密封鎖大渡河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