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
這就是事情的邏輯,它的一部分驚嚇著她。為什麼沒有人來餵狗?因為如果你出去一天,或兩天,你會安排某些人,他們為你餵狗,這樣他們出去時,你才會為他們喂貓,或餵魚,或喂鸚鵡,或任何其它東西。那麼這些——
狗總是往穀倉裡跑。
它是去那兒吃東西嗎?
那就是答案,她的腦子告訴她,她鬆了一口氣。他沒有找什麼人餵狗,所以他放了一盤東西在那兒。蓋恩斯碎穀粉,或其它什麼東西。
但她接著就在考慮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喬自己也想了一整天。
一條大狗會把那點東西一次吃光,然後又會餓了。當然,你要出去的話,最好還是找到一個朋友來喂這條狗;另一方面,可能他們被耽擱了,可能確實有一個家族團聚,坎伯喝醉酒暈了過去。可能這樣,可能那樣,什麼都可能。
狗在穀倉裡吃東西嗎?
(它在那兒吃什麼呢?蓋恩斯碎穀粉?人?)
她把最後一塊黃瓜吐進手裡,感覺胃在翻滾,想把她剛吃的所有東西都吐出來,但她鼓起意志把它壓了下去,因為只要她堅持,她就可以把它壓下去。
他們給狗留了一些食物,然後乘著小車出去了。你不需要是福爾摩斯也能推出來。
但是死亡的印象又不斷地要往回爬,她首先看見的是沾血的鋸末,它們已經變成比生牛肉香腸深一點的那種顏色。
停下來,如果你必須想什麼的話,就想一想郵件,想一想明天,想一想就要安全了。
車邊有一種輕輕的扭打、刮擦的聲音。
她不想看,但控制木住自己,她的頭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推著,開始轉過去,她可以聽見自己脖子上的鍋發出的低低的輾軋聲。
庫喬在那兒,看著她;他的臉距她的臉只有不到六英寸,中間只隔著駕駛員側的安全玻璃。那雙紅色、模糊的眼睛正盯進她的眼睛。狗的鼻吻看起來好像胡亂地塗著刮鬍膏,正等著它幹。
庫喬對她咧著嘴。
她感覺一聲尖叫在她胸中產生,像一塊烙鐵,順著她的喉嚨向上爬,因為她可以感覺到狗在算計著她,在告訴她:我會抓住你,寶貝,只要我想,我還會抓住他,那個小孩。想一想你指望的那個郵遞員,只要我想,我也會抓住他,我會殺了他,就像我殺了坎伯一家三口那樣,就像我要殺你和你兒子一樣。你最好逐漸習慣這種想法,你最好——
那聲尖叫,到了的她喉嚨口。
它是一個活的東西,掙扎著要出來,所有的事情都一起向她襲來:泰德不得不撒尿,她把他的窗子搖下了四英寸,把他舉起來,這樣他可以對窗外撤,她同時還一直觀望著,提防著狗出現,很長一段時間他就是撒不出來,她的肩膀開始發酸;然後是那個夢,然後是死亡的印象,現在——
狗在咧著嘴對她笑;它在咧著嘴對她笑。
庫喬是它的名字,它的咬是致命的。
那聲尖叫不得不——
(但是泰德在。)
否則她會瘋的。
(睡覺!)
她鎖住下頜不讓那聲尖叫出來,就像剛才她鎖住喉嚨不讓自己吐出來。她掙扎著這樣做,她戰鬥著這樣做。最後她的心跳開始慢下來,她知道她獲勝了。
她對著狗微笑,從握緊的雙拳裡伸出兩個中指,她舉著它們指向玻璃,玻璃的外側已經在庫喬的呼吸下模糊了。
“滾!”她低低地說。
過了一段無窮無盡的時間,狗放下前爪,向穀倉走回去。
她的思想又順著那條黑暗的軌跡走下去
(它在那裡吃什麼?)
然後她的思想某處有一扇門砰地關上了。
但再也睡不著了,很長時間,這麼長,一直到破曉。她直直地坐在方向盤後面,顫抖著,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這很可笑,實在很可笑,竟然會感覺狗是從泰德的衣櫥裡來的可怕的幽靈,或感覺它比她更清楚現在的情況。
九
維克突然從黑暗中醒了過來,喉嚨口急促的呼吸乾得像鹽。他的心在胸中略步地敲著,他完全失去方向感,甚至有一刻地感覺自己在墜落,他伸出手,抓住了床。
他把眼睛閉了一會兒,使勁調整著自己,不讓自己散了架。
(你在——)
他睜開眼睛看見了一個窗戶,一張床前桌,一盞燈。
(馬薩諸塞州,波士頓,里茲·卡爾頓旅館。)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