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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夢半醒間,有人搖晃她,反覆叫著,“可可,可可……”

她睜開眼,那一臉鬍渣子,面色蒼白,腮邊瘦削的人,狼狽地坐在她的床邊,唯有一雙眼睛,眸子愈發沉似深潭,見不到底。

她仿若夢中一般,朝他伸出雙手,撫著那瘦削的顴骨,怎麼都不停。她看到那滿地的血,看到那床上的斑斑血跡,她以為,他活不成了……如果賀起再來遲一些,他可能真地就再也不在。

想到這裡,擔憂了幾日,那反覆煎熬收回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她幾乎哽咽地說:“子宸,你還活著,真好。”

袁子宸握住她放在臉上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反覆摩挲著,艱難地,用他並未恢復的嘶啞的喉嚨反覆唸到:“對不起,可可。”相伴十年,他卻總不能好好的保護她,一次次看著她陷入困難之中,卻未能救到她。

他手中粗糙的繭摩挲著她的掌心,敦實的掌暖著她,她突然想起崔潔對她說的字字句句,她說,易姐姐,當年裴弘謹的爸爸媽媽死的蹊蹺,賀家查了很久,似乎和你爸爸有關。她頓時明白,裴奶奶看向她時眼底裡厭惡複雜的情緒。倘若這些都是事實呢……所以,裴奶奶恨她?

她突然覺得惶恐,如果這些都是事實,如果,媽媽並不是因為爸爸的過去而覺得羞愧尋死,而是如她今天這般,被送上了某些人的床……

打了個寒顫,她突然笑了,“子宸,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一次次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

她想起這麼長久以來,袁子宸在她身邊做的一切的一切。為了她,他跟著上夜市擺攤,差點被流氓毆打。為了她,他改當模特,混入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圈子裡。如今又是為了她,他甘願傷寒自己,也沒有傷她半分……

那滿地的血,都是他為了讓自己清醒一點,摔碎了一切,自殘,好恢復意識,直到自己也筋疲力盡,差點淹死在浴缸裡。

是的,所有的人都以為他這次一定傷害了她,可他沒有,最後,還是沒有。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的生活本可以更加單調,即便是當裁縫,也是個快樂的裁縫。

“對不起,袁子宸。”

袁子宸握著她的手,許是躺了太久,他有些虛弱的晃了晃,最後,卻是祈求。

“可可,你我相伴了十年。我從未求過你什麼。可是,你能不能聽我一次,離開這裡。不管去那裡都好,你想去哪個國家都好,你離開幾年。”

易可馨驚疑地抬起頭,唇邊完成一個好看的角度,“你也想讓我走?崔潔也這麼說。你也這麼說?”

“對,你走。我想成名,我想好好的發展。可是你在這裡,你無時無刻不干擾著我的思緒。可可,你走得越遠,我越不會去想你。等你回來,我必定是一個全新的袁子宸,足以用讓你驕傲的身份站在你身邊。為了我,你走,好不好?”

來去,像是一場夢。唯有留在掌心的餘溫提醒著她,他曾經來過,

崔潔為她帶來的風鈴,掛在窗前,隨著風吹,發出一陣清脆的樂聲。晚來風急,也不知道是崔潔沒掛好還是怎麼,那串風鈴隨著風跌落在地上,貝殼損毀,再難恢復。

病房門鎖,隔絕兩個世界。

******

“可馨,你休息會吧。”李婭楠看著眼前沉默的易可馨,獨自收拾著手頭的設計。在很久之前,她就對期末設計展充滿了期盼,聽說她的設計稿在戴森那也是大獲好評。在姚遠之那幫忙時,想必易可馨也學到了許多。本來這次期末設計展結束,她能作為交換生前往國外學習的機會很大。

可是,她偏偏在這個緊要關頭病倒了。

神經一向大條的李婭楠再遲鈍都發現易可馨的異常。從前她可能只是文靜,可如今,卻真是心如止水,平靜無波。不管她怎麼都易可馨發笑,易可馨永遠只是淡淡的看著她。

不知道易可馨發生了什麼事。不止她,袁子宸在同一時間也消失了。袁子宸公司的人只是來學校說了一聲,袁子宸閉關備戰超模選撥,可能會休學一年。

好好的一個機會就這麼錯失了。戴森幾次見到易可馨都是搖搖頭嘆息,看她面色蒼白,也不忍苛責,只是勸慰她,明年還有一個機會。

易可馨小心的是收起衣服,冷不防卻被衣服上的大頭針扎到手,指頭處出了一個小血珠,不大的傷口,卻是隱隱的痛。

她對著自己的指頭愣了一會神,十指連心,她只是這麼被扎一下,可袁子宸,卻是緊緊握著那玻璃杯的碎片,那時候,他會痛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