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在冀州棄袁歸曹的,你是正經曹家人,如今卻為天子辦事——我為什麼不肯接受天子的徵召,難道你不清楚其中緣由麼?
辛毗微微一笑:“毗固知之,乃不敢即宣詔也。”就是因為清楚你的想法。所以我才沒有馬上掏出詔書來宣讀啊。隨即湊近一些,低聲對是勳說:“是公無憂。此魏王之意也。”
瞧見尚書令的位子空出來了,就著急想安排自己親信,或者起碼非曹操腹心之人擔當?劉協他還沒有那麼大膽子。其實乃是郗慮給出的主意,並且肯定得到了曹操的首肯。
辛毗向是勳詳細地解釋了其中緣由。自從曹操遷居安邑以後,曹家留在許都監護天子的重臣,可以說為三駕馬車,即尚書令華歆、御史大夫郗慮,以及太僕曹德。可是曹德諸事敷衍,看起來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以外,並沒有任意插手掌控朝局之意——是勳倒是明白曹德的想法,身為曹操的親兄弟,他也得避嫌哪——所以這回華歆再一走,郗慮就感覺肩上的擔子陡然而重,獨木難擎高天啊。
經過深思熟慮以後,郗慮便即建議——其實是勒令——劉協下詔,召是勳入都,為其輔弼。而且以郗慮的個性,這事兒肯定得先曹操點頭,他才敢幹。
所以辛毗對是勳說了,我明白您的擔憂,但大可不必,此事乃魏王之意,公可坦然赴任也。
是勳多留了一個心眼兒,說佐治你且稍安毋躁,這事兒我還得再仔細考慮一下。於是安排辛毗暫於莊中住下,隨即召來關靖、周不疑商議。關靖說既然是郗慮的建議,曹操又已首肯,那您不妨出山——難道真是舒服日子過得久了,再無執政、爭雄之念了嗎?周不疑卻連連搖頭:“不可也。”
周不疑說了,此前先生您雖然還掛著侍中之職,終究是虛銜,普天下都知道您是曹操的心腹之人,論起君臣名分來,首先得效忠曹操,漢天子則還隔著一層。因此輔弼曹操,即便進而篡奪了漢室天下,也不會招致太多的罵名。您別總害怕別人把您跟劉歆相比,人劉子駿乃漢之宗室,卻轉而輔佐王莽,那才遭到千古唾罵的;您是曹氏姻親,若背魏向漢,或得“大義滅親”之譽,即便不那麼做,也沒多少道學家會苛責您。
是勳也明白周不疑的意思,起碼以這個時代的社會輿論來說,君權即便在理論上也並不能徹底壓倒族權,所以就連荀彧都在數十上百年後被譏“協規魏氏,以傾漢祚”,但諸曹夏侯就從來沒人這麼罵——人跟曹操本來就是一家子,那幫忙曹操又何錯之有啊?
周不疑隨後也就說到荀彧了:“而主公一旦受徵,歸為漢臣,事乃不同。佐漢則勢之難違,助魏而必罹罵名。此昔荀令君憂讒畏飢,託病去位,而今郗鴻豫、華子魚為士林所鄙者也。”
你要是正經當了漢朝的一把手,那就必須得對皇帝負責,而不是對曹操負責啦,否則難逃“不忠”之名——“名之好惡,乃在魏王一念之間矣。”曹操不是特意想利用這個機會,來搞臭你的名聲吧?!(未完待續。。)
第十章、為彼等耳
周不疑懷疑曹操是想利用是勳做漢之尚書令的契機,來搞臭他的名聲,是勳聞言,不禁悚然而驚。但是關靖卻撇嘴笑笑:“元直過慮矣。”你未免想得太多了——“以魏代漢,固從天心,亦賴人謀,能為之引經據典,使百姓樂從者,舍主公其誰歟?”
改朝換代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不但必須擁有足夠強悍的實力,還必須具備相當的輿論基礎,才能得到萬民擁戴——當然啦,其實是得到士大夫階層的擁護,老百姓哪在乎天子姓劉還是姓曹呢?當然,對於後世那些並不在意中原士大夫階層觀感的蠻夷來說,推翻固有中原王朝便可純靠武力,而不必顧及社會輿論啦——只是若想真正站穩腳跟,最終還必須得拉攏士大夫階層,還得為改朝換代披上件儒學外衣,金與元、清,莫不如是。
所以關靖說了,如今能夠在輿論上給予曹操最大幫助的,正是你是宏輔——郗慮名聲都臭大街了,任嘏等人還未夠班——事尚未成呢,曹操又何必自斷臂膀來抹汙你呢?再說了,計算時日,許都下詔,應該還在你收留孔氏遺孤的訊息傳至安邑以前,咱沒必要杯弓蛇影,特意把這兩件事關聯起來分析吧。
此言確實有理,就連周不疑聽了都不住點頭,躬身受教。是勳也終於放下了心,說那我便知會辛佐治,請他宣詔,我受命便了——可是話才出口,突然又一皺眉,隨即沉吟少頃。緩緩地道:“或者。乃再辭之可也。”
關士起你說得不錯。朝廷下詔徵我為尚書令的時候,曹操可還不知道我收留孔氏二子之事呢,在他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