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怒急了,竟是滿臉通紅,氣息紊亂,略微低著頭,咳得不成樣子,一面咳著,眼淚也急得一行行地湧出來……
他看著她的樣子,只是一陣陣發怔。
房間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七姨的聲音也傳過來,“你看,這又咳上了,就說那醫生的藥不管用,什麼西醫東醫,我看還是咱們的中醫最穩妥,小鐲,快叫幾個人,去同善堂請沐大夫來……”
言未了,七姨已經走進房間裡,看著房子裡的兩人的形景,先一下子怔住了,及至看到蕭北辰怔怔地坐在那,倒好像是木頭人一般,燈光映照下,隱隱地看著他臉上一條淡淡的血痕,在那張清俊英挺的面孔上更是顯眼得狠。
七姨眼中流光一轉,心裡明鏡似的,笑道:“老三,這不用你了,還不快出去。”
蕭北辰掃了滿臉通紅,只是咳嗽的林杭景一眼,一句話也不說了,站起轉身便走了出去,還沒有走到樓梯口,腳踩著軟軟的地毯,就聽到身後七姨的聲音傳過來。
“老三。”
他轉過頭,看著七姨一臉促狹笑意地走過來,半帶玩笑半帶質問地說道:“你剛才幹什麼了?”
蕭北辰回她一記淡笑,倒也無所謂的很,“我沒幹什麼。”
七姨含著笑,手指朝著蕭北辰臉上那道血痕一指,“不爭氣的東西,你這都掛了幌子出來,還不行我說。”
蕭北辰微笑,“你想說就說,我也沒攔著你。”
“你這毛病都是你父親教的,小小年紀,你父親那全掛子本事你不學,這風流成性你倒得了真傳,你呀——”七姨伸出手指在蕭北辰的額頭上戳了一記,倒好像寵溺自己的兒子一般,毫無教訓的模樣。
“說好聽的叫偷香竊玉,說不好聽得那叫色中餓鬼!”
蕭北辰不耐煩,說,“什麼偷香竊玉,我還軟香溫玉呢。”
七姨娘撲哧一笑,“你看看,你看看,這還跟我對上了,說你幾句還不行了呢?趕明就該叫你父親送你到俄國陸軍學校去,看講武堂那群教官都把你教成什麼樣子,這晚上,又喝了酒吧?”
蕭北辰也不管七姨話說完沒說完,轉身就下了樓,“下次七姨再有什麼話,就去找五弟六弟,早知道就不往七姨這來了,白捱了頓教訓。”
七姨一路看著他下了樓,知道他是最不耐教訓囉嗦的,只能再跟上一句,“回頭讓蕭安伺候你喝了醒酒湯,別漚著酒,傷了腸胃。”頓了一頓,又笑道:“你林妹妹這就不用你胡亂掛記了,別下次來又掛了幌子回去。”
蕭北辰這時已經走到了大廳門處,對於七姨的調侃,只裝作沒聽見,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大雪紛紛落盡,須臾兩月過去,轉眼以至四月,北新城內到處楊花飛舞,柳枝新綠,蕭北辰一方面忙乎著講武堂的課業,一方面與許子俊等人整日裡廝混,遊玩於風月聲色場所,北新城內,無人不知這一夥紈絝官家子弟,全都是白日就能上街縱馬飛奔的主兒,見了惟有遠遠避之。
林杭景自來到大帥府就住在七姨娘處,七姨娘為人八面玲瓏,又給蕭大帥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老五蕭北望和老六蕭北意,蕭大帥最是寵幸這七姨娘,親在大帥府裡為她蓋了一棟西式洋樓,在樓外花廳引來溫泉水為池,因為有溫泉水滋潤,花廳內繁花似錦,四季不敗。
這天蕭北辰隨著幾位師長叔叔去穎軍北大營練槍回到官邸,一身戎裝還未脫去,一旁的侍衛長郭邵倫拿著他的馬鞭,蕭北辰意興闌珊,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只是循著碎石小徑走了幾步,忽地轉過頭來對郭紹倫說道:
“走,到七姨那瞧瞧去。”
蕭北辰一路過了花障,穿過月亮門,最先到了花廳,目光略微一掃,就看到花廳一旁的紫藤花架下,有一個纖瘦嬌小的身影,因是側對著他,所以只能看見半面玉雪般瑩潤的面龐,一身水藍色衣裙,烏黑的頭髮梳成兩個整齊的辮子,長長地垂落下來,她正在專心致志地侍弄著一盆蘭花,柔嫩剔透的手指在碧綠的蘭花葉子上輕輕拂過,一瞬的動作,只讓人恨那蘭花葉子這般好命,可以被她的手指這般精心地撫弄。
蕭北辰呆看了片刻,忽看到她柔軟的唇角上揚,笑出一個淺淺的酒窩來,低著頭對那盆蘭花孩子氣地小聲說道:
“你從哪來的啊?”
蕭北辰不由好笑,踏上一步隨口答道:“從南面來的。”
這一聲驚得林杭景倒退一步,幾乎碰摔了那盆蘭花,她掉轉過頭來,那一雙眼珠明亮如水,見是蕭北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