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會手下人的阻止,東方倫日迎著禁軍的隊伍大步的走了過去。禁軍在他面前十步遠的地方停下來,滴著血的朴刀就在他眼前一動不動的舉著。東方倫日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對昭先抱了抱拳。
“前面的可是昭先將軍?”
他不是笨蛋,當看到原本應該是盟友的禁軍殺過來的時候,他就猜到了那個指揮禁軍的人必定是應該已經死在孫勝刀下的昭先,除了他之外,誰還能輕而易舉的把禁軍的指揮權從歐陽仁和那裡搶回來?
“你是東方倫日?”
昭先以馬鞭指著東方倫日問道。
東方倫日點頭道:“正是。”
他看著昭先,說話的聲音不再顫抖,而是越來越平靜。
“將軍,如今我敗局已定何必斬盡殺絕?都是大漢的百姓,都是兄弟,難道就不能給他們留下一條活路?”
東方倫日指了指自己身後僅剩下的七八十個人,抱拳說道:“謀反是東方倫日一個人的事,我願意服罪,但求將軍開恩,放我身後那些弟兄們一條生路!”
昭先嘆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東方倫日,你也算得上個豪傑,奔來由大好的前程,奈何為賊?”
東方倫日道:“我死不足惜,但求將軍開恩,放過他們吧。”
昭先搖了搖頭:“在你們舉起反旗的那一刻,其實你們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犯了錯誤就要付出代價,謀反的大罪豈是你一個人能承擔的了?他們應該在絕對跟你謀反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無論是誰,都不能逃避懲罰。”
東方倫日道:“將軍!”
昭先擺了擺手道:“他們必須死,我能做的,只能是請求陛下放過他們的家人老小。”
堂主陳漢拉著還要求情的東方倫日大聲道:“昭先將軍說的對,咱們既然跟著聖主選擇了這條路,其實心裡都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謝將軍高義,只要我等妻子兒女不受株連,我等縱死也不忘了將軍的恩德,來世必將報答!”
昭先不再說話,因為他心裡沉重的好像堵上了一塊巨石,壓得他透不過來氣。
陳漢朗聲道:“只是既然走了這條路就要有始有終,請將軍成全,讓我等死的像條漢子。”他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白蓮教弟子的屍體,高聲喊道:“就像我的兄弟們一樣!”
“堂堂正正的戰死!”
七八十個白蓮教的弟子簇擁著東方倫日,舉起手裡的鋼刀齊聲高呼:“堂堂正正的戰死!”
昭先只感覺自己的血液在燃燒,心都被燒破了一個大洞。他閉上眼睛,輕輕的揮了揮手。
朴刀手大步的往後退去,五百重甲步兵手持陌刀大步的走了上來。鐵甲的聲音在靜夜中顯得格外的刺耳,而那陌刀上散發出來的寒光也更加的刺眼了。昭先沒有睜開眼,因為知道結局。
吶喊著衝過來的白蓮教弟子就好像砸在岩石上的一朵浪花,開放的絢麗,凋謝的迅速。七八十個已經幾乎殺脫了力的老百姓怎麼可能是五百重甲步兵的對手?他們死的卻是像條漢子,只不過卻沒有能成功殺死一個重甲步兵。沉重的陌刀能輕而易舉的將他們砍成兩段,而他們手裡的刀子卻連陌刀手的厚重鐵甲都砍不開。
一具一具的屍體倒下去,用生命的瞭解完成了自己的誓言。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誓言還在耳邊響著,兄弟們的音容笑貌卻已經隨著清風再也看不到了。或許來世他們還是好兄弟,或許來世將變成仇敵。
當手下的弟子都戰死之後,東方倫日悽然的笑著,撿起一柄大漢制式的橫刀,一步一步朝著重甲步兵的方陣走了過去。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擁護者被那不知名字的陣型捲進去,活生生的人被怪物一樣的戰陣吐出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冰冷的死屍。而他現在終於明白自己有多愚昧,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有足夠的本錢爭霸天下,現在看到了漢軍戰陣的威力他的心已經徹底死去。
連漢軍都打不過,憑什麼在大遼狼騎,西夏精甲,大周虎賁的夾縫中生存下來?
他的步伐沉重,沉重的好像兩條腿足有千鈞。他眼睛盯著漢軍士兵手裡那滴著血的陌刀,忽然視線模糊起來。在他的眼前沒有了血跡,沒有了死屍,也沒有了漢軍的重甲步兵,只有一個站在遠處朝著自己揮手微笑著的宮裝婦人。
那是自己最愛的妻子吧?她為什麼站的那麼遠?她為什麼跟自己揮手?可是在告別?
秀寧,你是在等我嗎?
他看到妻子忽然不再微笑,而是從那雙好看的眼睛裡流出血淚。她為什麼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