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旁。春日的陽光穿過樹蔭的縫隙,在暮田田光潔的臉上晶瑩閃耀。早晨下過雨,此時山中清鮮的空氣仍舊溫乎乎地潮潤著,倒讓山行者不覺疲累。
暮田田來到淨禪寺內。果然寺中鬧鬼是個致命的打擊,這裡再也看不到一個香客,一派沉凝的靜寂中間或響起鳥鳴啾啁。暮田田進了院門只看到一個掃地僧,他聞聲驚訝地停帚轉身,詫異地對這個膽大包天的小施主合十行禮。
暮田田施施然回了一禮,便饒有興味地四下打量起來。她不是真的來禮佛的,故而並不急著往殿中尋找佛像燒香許願,而是慢慢在院子裡踱著,循著那鳥鳴抬頭望向樹梢。
然後,她圓起嘴唇吹了聲口哨,聲音並不算大,卻自有一種震動心神的效果,不但一旁的掃地僧再度被引動,連廟裡的和尚也三三兩兩跑了出來。
僧人們驚詫莫名地看見暮田田對著樹梢點點頭,抬起一隻手,兩根指頭快速晃動,比了個“過來”的手勢。
更為匪夷所思的是,居然真就有兩隻鳥撲啦啦飛了下來,一隻乖乖停在她手上,另一隻則撲扇著翅膀懸在一旁半空裡,似是不願與另外那隻鳥靠近。
暮田田搖搖頭,無奈微笑,聳了聳一邊肩頭,衝這隻彆扭的鳥兒努努下巴。
它這才呼扇一下飛撲過去,盈盈然停在她肩上,姿態優雅,倒似個風姿綽約的大家閨秀。
而後,和尚們下巴脫臼地盯著暮田田,聽她對手上那隻鳥開口說出一番話來——
字字清晰,分明入耳卻無一人能懂,這根本就是每天晚上聽見的那兩隻鬼所說的話呀!
那群和尚頓時腿就軟了,哆哆嗦嗦瞪著暮田田,心想這個雌雄莫辨陰陽難分明明一身男裝容貌卻美若天仙的傢伙,怕不也是鬼吧?
而且她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頂著陽光出現,這得是多厲害的一隻猛鬼啊!
寺中膽子最大的到底還是方丈,他膝蓋打顫地想回去找幾件法器來把這隻鬼嚇跑,一回身卻抬不起腿,直磕在門檻上,當即摔了個狗啃泥!
暮田田對周遭一切恍若不知,淡定自如地對手上那隻鳥說完一句話後,鳥兒垂下小腦袋,似乎想了想,隨後清嘯一聲,拍拍翅膀消失不見!
而後,暮田田側了側臉,對肩上那隻鳥也說了句什麼話。鳥兒歪了歪脖子,咕咕低叫兩聲,振翅而起,霎時間亦是隱於無形!
暮田田無聲地嘆了口氣,轉過來對那些面無人色的和尚們微微笑了笑:“諸位師父不必驚慌,在下已將那兩位客人送走,從今往後,不會再有鬼魂滋擾眾位了。”
那些和尚一聽,不由面面相覷,將信將疑,一時也無人答得上話來。
暮田田見他們一派慫樣,無奈地低頭笑笑,又補了一句:“師父們只管對外宣稱這兩位是你們自己作法超度的便好。就說佛門作法超度怨魄不似道家那般立竿見影,須得耗費時間,故而拖了這幾日才湊效,父老鄉親們便不會再質疑諸位的真才實學了。”
暮田田這根本就是在教他們招搖撞騙嘛。不過關於這件事,暮田田的考慮是這樣的:本來凡人驅鬼伏魔的本領就極其有限,而且這也不是佛家的專長,就算是,那也只是佛門職能中很小的一個部分。即便他們不能真的超度靈魂,莫要斷了他們的香火、給世人保留一個宗教信仰、遇上難事時能有個排憂解惑的途徑,這也是一大善舉吧。
和尚們聽暮田田如此慷慨,才終於確定了她怎麼可能是什麼惡鬼呀,是天仙下凡才對吧?於是方丈帶領著眾位弟子紛紛迎上前來,對她深揖到地:“承蒙施主為鄙寺解難,老衲不勝感激!”
他直起身子,仍是滿面疑惑,終於問了出來:“敢問這位施主,方才那兩隻鳥兒便是那兩抹幽魂麼?不知施主同他們說了什麼,竟能將他們勸回?”
暮田田笑了笑,這也沒什麼好保密的,索性落落大方地告訴他們吧:“剛才我還沒進來就聽見這鳥語,事實上是他們二人在對話。薛慶元對澹臺念卿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將要追隨她到來世,以來世一生償還欠她的情債;澹臺念卿則斷然拒絕,說來世再也不想同他有任何瓜葛,他若轉世為男,她便也做男人;他若轉世為女,她便也做女子,橫豎不要同他做夫妻。
我後來叫他們下來同我說話,薛慶元一來就老老實實停在我手上,澹臺念卿不肯相就,只肯停在我的肩頭。
我對薛慶元說:‘你若果真有心同她糾纏到底,直接去做就是了,費這許多口舌做甚?’
之後我又對澹臺念卿說:‘你若真心同他斷絕,別理他徑去投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