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紙張和墨跡的年頭來看,這畫怎麼說也有十來年了,十來年前,自己不過是個十歲孩童,怎會有這般鮮豔張狂的樣子?況且,那時候,自己根本就不認識趙慎……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劃過角落上的落款,“趙謹之”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幾乎要灼傷眼眶。
趙慎曾說自己不會畫畫,可趙忻卻說,趙慎的丹青當年是一絕,太學院的太傅也引以為豪。如今親眼見到了,終於相信了,那麼多年前,趙慎也曾經傾注了滿腔的熱情,用筆尖勾勒過一個少年的容貌……
可惜,這個少年終究不是嚴子溪,就算長著再相似的臉,他們也不會是同一個人。
趙慎,你萬般疼愛嚴子溪,究竟是為了什麼呢?是因為真心相愛,還是因為這一副幾乎完全一樣的皮囊?在你心裡,嚴子溪究竟是誰?
過往的許多畫面閃過腦海,嚴子溪怔怔站著,忽然就想明白了。
還需要再問什麼呢?這麼多年來,趙慎心裡住著的人,有著那樣一雙迷人雙眸的人,一直都不是自己。
畫中的主人公,叫秦暢。
秦暢,秦悠,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可是,我付出的一顆心,卻要怎麼樣才能夠收得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37
嚴子溪想要的感情其實十分純粹。都說過剛易折,太純粹的感情,反倒不好求得,因此,在嚴子溪前二十年的人生裡,並沒有想過要同什麼人長相廝守。
直到趙慎出現。
趙慎的出現太過完美,恰到好處地,就填補了嚴子溪生命中的每一處空白。一個人安靜下來的時候,嚴子溪也曾經仔仔細細地想過:趙慎為什麼會看上自己呢?趙慎的感情,真的就不需要任何回報麼?
這個問題一直得不到解答。趙慎對嚴子溪的照顧已經滲透到了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嚴子溪感動的同時,卻又覺得迷惑——這樣的深情,是從何而起的呢?
直到看見了秦暢的畫像,嚴子溪心裡豁然開朗。
趙慎是最溫柔的情人。這樣的溫柔,很多年以前,曾經屬於自己的哥哥秦暢。那段時光裡大概還沒有殺戮,趙慎同任何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依依執筆,細細勾畫著心上人的眉眼。嚴子溪不曾親歷那個草長鶯飛的時節,卻能從趙慎的筆尖感受到濃濃的歡愉。
這樣的趙慎,和現在其實一點也不一樣呢。
經過了那麼多年時光,生死、離別,趙慎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飛揚跳脫的皇家少年,嚴子溪認識的趙慎,總是冷靜而自持的,雖然偶爾會眉眼彎彎說上幾句孩子氣的情話,可更多時候都是運籌帷幄,將自己包裹在一層厚厚的偽裝之下。
終究揹負了太多東西,連感情也不能像當年一般坦蕩了。嚴子溪忽然很想問問趙慎,同自己在一起是因為心動,還是因為那三分熟悉?
他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也不知是怎麼走回的綴錦閣。賣相喜人的麒麟鎮紙就在桌上擱著,方才的一腔興致卻都結成了冰。
呵,如果可以,嚴子溪多麼希望自己一輩子也沒有踏進過趙慎的書房?那塊屬於趙慎一個人的四方天地,對於嚴子溪而言,竟像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面對著周管家和幾個下人探詢的眼神,嚴子溪不願表現出過多的情緒來,只勉強笑了笑道:“怎麼辦,太久沒有作畫了,手都生疏了,鋪好了畫紙,卻不知道從何下手,大概要原封不動地將畫收回去了。”
“這有什麼,公子要是不想畫,就叫他們再收回去就是了,反正來日方長,公子有的是時間慢慢畫呢。”周勝海立刻就看出了嚴子溪情緒不對,忙揮了揮手在一旁打圓場。他雖不明白嚴子溪這一去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對方忽然煞白的臉色騙不了人,周勝海生怕嚴子溪悶悶不樂傷了身子,趕緊順著他的意思來。
這嚴公子可是王爺心裡的寶貝,萬一有個閃失,他們做下人的萬萬擔待不起。
來日方長?嚴子溪忽然被觸動了心事,又淡笑著搖了搖頭。自己不過是一個鳩佔鵲巢的替身而已,哪裡還有那麼多時間?如今秦暢還活著,趙慎若是知道了,怕是會開心得不得了吧?正主就在眼前,還要自己這個假冒的幹什麼?
況且,秦暢是自己的親哥哥,又那般張揚奪目,自己身無所長,唯有滿手的血腥,要拿什麼東西和秦暢相提並論?
滿紙的桃花,像是最尖刻的諷刺,嘲笑著自己的淪陷。那個暖風撲面的春日裡,有人身心俱醉,有人卻不過是從時光的縫隙裡,尋見了一個似曾相似的影子。嚴子溪張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