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耶律信向來是個急性子,若是因為自己不見了一怒之下將事情鬧大,那可要如何收場?還有趙慎,如果因為自己被趙忻威脅了,會有怎樣的反應?
依他對趙慎的瞭解,那人定然是寧可吃虧也要來救自己的。趙慎的為人向來如此,儘管如今時過境遷,兩人都已經放下了當初那段往事,可多年相交的情分依然不淺,趙慎無論如何也不會看著自己遭難。
這麼一來,悠兒也會知道自己遇險?整件事情中,秦暢最不願意牽扯到的就是自己這個弟弟。那孩子從生來就被送走,過了二十年的苦日子卻依舊心心念念要替家裡人報仇,為了復仇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惜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趙慎處處護著,秦暢又怎麼忍心讓他再度捲進這些事情裡?
生活在仇恨之中有多麼煎熬,沒有人比秦暢更清楚。
秦暢小時候做夢都想要一個乖巧伶俐的弟弟,自己可以帶著他外出遊玩,可以教他讀書識字。他被選中成為伴讀後,也曾隱隱聽說自己的母親又懷了身孕,當時他雖然身在宮中,可著實高興了好幾天。只不過不久之後,家裡便傳來訊息,說母親因為生病最終沒有保住腹中的孩子。為此,秦暢有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悶悶不樂,偏偏這事要是說出來又難免戳到父母的痛處,他再叫人往宮外傳話的時候,也便刻意不提弟弟的事情,只十分乖順地叮囑母親要養好身體。
直到家裡出事之後秦暢才知道,這個弟弟,原來一直都沒有失去過。父母只是用這樣一種無奈的方式,將那個孩子送離了險境。
再次見到自己的弟弟,那人已經長成了俊美出塵的弱冠青年。或許是因為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即使嚴子溪什麼都不說,秦暢也能感覺得到,自己的弟弟是真心喜歡著趙慎的。他們兄弟二人身上皆已染滿了鮮血,這樣的時候,若是自己能將一切都承擔下來,悠兒是否有機會得到幸福?
他沒有料到,在自己一心想要替嚴子溪承擔下一切的時候,嚴子溪同樣也願意為了秦暢放棄一切……
秦暢此時正在氣頭上。昨天趙忻走後,他就一直維持著被綁的樣子直到現在,連自己究竟身在何處都沒法斷定。好不容易來了個送飯的僕人,秦暢正想從他口中套出點什麼話來,就發現那人是個啞巴,什麼線索都提供不了。他心裡著急,索性將送飯的人轟了出去,暗道即使餓死在這裡,也不能給耶律信和趙慎帶去麻煩。
他光顧著罵人,卻沒有聽出來,漸漸走近的腳步聲和原先那個啞巴老僕人顯然不是同一個人。
嚴子溪聽到秦暢的聲音,心裡先是一鬆——雖然還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但至少眼下,自己的哥哥還沒受什麼傷。門口的兩個守衛已經被放倒拖到了一旁的樹叢裡,隨時都會有人發現這裡的不對勁,要救秦暢,必須加快動作。
他這麼想著,便一把推門進了屋,屋裡的秦暢扭頭見了來人,也是一驚,睜圓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剝下了那層面皮,兄弟倆人長得其實非常相似。嚴子溪忙著幫秦暢解開手上的繩子,心裡卻還能分出神來冒出這樣一個念頭:果然是像極了,怪不得趙慎一見到我就窮追不捨。可是,真的秦暢已經在這裡了,你完全不必繼續抱著一個假的不肯放手。
“你怎麼來了?”秦暢的手恢復了自由,腦子也瞬間清明起來,撇開見到嚴子溪的時候那一瞬間的訝異,目光犀利地注視著他。
“哥哥,你故意去行刺皇帝,其實是為了暴露自己的身份,好替我掩飾,對麼?”嚴子溪垂著眼答非所問。
“這不重要。”秦暢搖了搖頭,抓住他的手急道,“就算為了爹孃的在天之靈,咱們兩個也必須保全一個。可是,你是怎麼來這裡的,趙慎知道嗎?你的身體還能夠繼續妄動真氣嗎?”
“就算必須保全一個,那也不應該是我。”嚴子溪嘆道,“我來這裡,只是做我必須做的事情,和旁人無關,也沒人知道。哥哥,不論是秦家的少爺,還是趙慎心裡的那個人,那統統都是屬於你的位置,那個被保護的,也應該是你。秦家從來沒有秦悠這個人,即使有,也早該在二十年前就被凍死了。”他其實根本撐不了多久,先前一路輕鬆地潛入梁王府,不過是靠著藥力支撐,如今時間過去這麼久,藥效漸漸散去,他的身體便無法負荷。只是,在自己撐不住之前,必須要將秦暢完好無損地送出去。
“你……不行,你脈息紊亂,顯然撐不了多久,你是想自己留下將我換出去?你是我的親弟弟,我怎麼可能放任你一個人面的危險!今日我們要不就一起死在這裡,要不就一起出去!”秦暢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