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死的?”哥哥不惱不怒,淡淡開口。
稍高的那孩子踮起腳,瞪大微黃的雙眼,奮力吼道:“都是被當兵的殺死的!”
“泥鰍,泥鰍。”狗蛋扯了扯他滿是補丁、短的遮不住前臂的衣裳,“再說,他們會殺了俺們的。”
泥鰍甩開他的手臂,衝到哥哥身前,又是踢又是踹:“都是你們!都是你們!俺姐姐,俺爹爹,狗蛋的爹爹,都是你們殺死的!壞人!壞人!”哥哥站在那裡,不閃不避,任由他發洩。
夕陽斂起了最後一縷光輝,悽戾的秋風吹起了孩子眼角的淚滴。
“嗚……”剛才還張牙舞爪的他蜷縮著身體,在黑暗中低低啜泣。暝色入荒原,士兵們低著頭站在那裡,像是一個個雕塑。“起來吧。”哥哥高峻的身影在半明半寐的天色中顯得格外濃重,“吃飯去。”
泥鰍抽泣著抬起頭,看不清表情。半晌他站起身,牽過狗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一步。哥哥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轉身離去。一陣飯香飄來,兩個孩子對視一眼,跟上前去。
“聽說今晚有肉呢!”大聲的交談引得兩聲咕咕叫,士兵們停下腳步,仰頭大笑,“哈哈哈,臭小子還真好命,這都讓你們逮著了!”
待走到大帳外,兩個孩子手牽手突然站住,向後挪了挪撞在了我的身上。看著被驚嚇住的兩人,我善意地笑笑:“怎麼不進去?”
兩雙眼睛閃爍著害怕和緊張,彎下腰,一手一個將他們牽住,大步走入:“將軍,我們來討口飯吃!”
帳裡籠罩著溫暖的燭光,桌案上擺著兩盤簡單的菜,哥哥揚起嘴角,笑笑地看著他們:“快過來,今天有炒青菜和土豆肉丁。”
聞言,他們眼中流溢位亮採,鬆開我的牽握,興奮地向桌案奔去。哥哥盛了兩碗滿滿的白米飯遞過去,泥鰍和狗蛋一把搶過,抓起飯就往嘴裡塞。
“慢點,今天盡你們吃。”用筷子敲了敲他們髒稀稀的小手,“記住不能用手!”
兩人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嘿嘿一笑,接過筷子開始掃蕩盤中的事物。哥哥捧起碗直直地看向二子,似在回憶。半晌,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雲卿後來這樣餓過麼?”偏頭看去,燭光下,那雙深眸抹過一絲惆悵。
輕輕搖頭:“沒,師傅待我極好。”
“嗯。”他微微頷首,“那就好。”語調輕輕。
心中微澀,哥哥應是想到了從乾州奔命的那段經歷,當時後有追兵,前無援軍,唯一的魚油也被燒光。一路上全靠偷糧、挖菜充飢,最困難的時候甚至吃過老鼠啃過野草,不過即使在那種情況下,我也沒有餓過,因為哥哥總會讓我先吃。思及如此,一滴淚水從眼底滑出,就著甜澀的淚水吃下一口白飯,心酸的味道。
眼見盤子見了底,兩個孩子滿口飯粒。哥哥這才問道:“你們的親人是被何人所殺?”
吃得正歡的二子突然愣住,泥鰍放下碗筷,握緊拳頭:“是被狗官和賊兵所殺。”
“狗官?賊兵?”不解地出聲。
狗蛋抬起小臉,恨恨地點了點頭:“俺娘說了狗官名叫潘世寧,要俺一定要記住,要給俺爹報仇!”
“韶州太守潘世寧。”哥哥低低開口,“你們的爹孃可是觸犯了律法?”
“才不是!”泥鰍小小的拳頭槌在桌上,碗盤微顫,丁丁作響,“這幾年不是蝗災就是洪災,家裡的田產不出糧食,整個村子都在捱餓。有一天,村裡來了一群士兵,說是交不出糧食的人家都要出人去做苦力。”他看了看苦下臉的狗蛋,“俺爹和他爹就被抓去了,過了幾天沒有他們的訊息,我和狗蛋就偷偷溜到做工的山溝。哪知道,哪知道!”他捏緊桌角,指甲在漆面上摳出小坑,“那根本不是去做工,而是去當箭靶子!”
“箭靶子?”迷惑地皺緊雙眉。
“嗯。”狗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俺倆看到,一群士兵追著俺們村和其他村子裡的人射箭。騎大馬的那個大官還大叫,射準點,射準點,別浪費了箭。”
哥哥繃緊下顎,猛地拍桌,一臉鐵青,左頰上的刀疤顯得有些猙獰。
這不是狩人麼!真是一群畜生!不禁握緊雙拳,骨節脆脆作響。
狗蛋害怕地藏在泥鰍身後,嚅嚅開口:“今天俺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聽娘說你們是比狗官和賊兵還壞的壞蛋,俺們才來燒火玩兒的。”說著他拽了拽泥鰍的衣服,嗚咽道,“泥鰍,他們是不是打算殺我們啊,給我們吃飯讓我們做個飽死鬼,嘴巴里塞著飯沒辦法向閻王老爺告狀。俺不想死,俺不想死,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