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處的困境,會起到很大的緩解作用。
“你對埃及學很感興趣吧?”我問道。
“是啊,興趣非常濃厚,”傑裡柯的回答中多了幾分生動,僵硬的表情也頓時緩和了不少,“埃及文化博大精深,研究埃及學也非常有趣,可以回到人類的幼童期,你會驚訝地發現,它就像琥珀裡的蒼蠅一樣依然原封不動地儲存在那兒,供我們研究。埃及的一切都是那麼莊嚴而神聖,彷彿有一種穿越了時空的恆久、穩定的感覺,使得它的土地、人民與遺蹟都感染了這種永恆神秘的氣息。”
真沒想到這位嚴肅苛刻的律師能夠說出這樣感性的話,不過我喜歡這樣充滿熱情的他,讓人覺得比較有人情味。
“可是,”我說,“那裡的人民在經歷了好幾個世紀之後,一定也發生了諸多改變。”
“嗯,沒錯,是這樣的。就連同波斯國王甘比希斯對抗的人民也已經不是五千年前遷移到埃及的人了——已經不是我們在早期的遺蹟中看見過的那個王朝的人了。古埃及人在這五千年的時間裡,陸續同希克索人、敘利亞人、伊索比亞人、西臺人和其他許多種族的人民融合為一體,但是在這個過程中,它的文化根基始終沒有發生改變,綿延至今——新移民不斷地被古老文化所薰陶,逐漸變成了埃及人。這可真是奇妙啊!我們站在現在這個時代回首古埃及文化,感覺它就像是地質學的一環,而不僅僅是一個國家的歷史。對於這些,你感興趣嗎?”
“當然,雖然我純粹是個門外漢,但是對於埃及文化的興趣可以說在不久前被培養起來了,最近我越來越覺得埃及的事物真是美妙至極啊!”
“這或許是在你認識伯林漢小姐之後的事吧?”傑裡柯氣定神閒地問我,彷彿一尊埃及雕像。
我的臉一定已經變紅了,說實話這種話實在讓人有些難為情,可是他竟然還若無其事地繼續說著:“我知道她對這方面很有興趣,並且也很有研究,所以才這麼說的。”
“你說得沒錯,她確實懂得很多古埃及文化,事實上我就是在她的帶領下去參觀她伯父的捐贈品的。”
“哦,原來是這樣。”傑裡柯說,“那批收藏品確實很有教育意義,非常適合在公共博物館展出,雖然在行家看來似乎沒什麼特別之處。但是其中的陪葬傢俱非常精緻,木乃伊盒子也相當漂亮,上面的裝飾非常華美。”
“嗯,我也這麼覺得。可是你能解釋一下他們為什麼在裝飾上下了那麼大的工夫,卻又將它用瀝青塗黑嗎?”
“呵呵,這個問題非常有趣。”傑裡柯說,“木乃伊盒子塗上瀝青是很平常的,就像隔壁展覽室的一具女祭司木乃伊,她除了臉部鍍金以外,身體其他部位全都被瀝青塗滿了,事實上這層瀝青是用來掩蓋木乃伊身上的銘刻,使得盜墓者很難辨別死者的身份。不過說到這具賽貝霍特普木乃伊,倒是有一個獨特之處,只有它的背部和雙腳被塗了一層厚厚的瀝青,也許是當時的工匠臨時改變了主意,將銘刻和裝飾的部分保留了下來。他們原本想要加以掩飾的,最終卻只塗了部分的瀝青,這是為什麼呢?恐怕這永遠都是個謎。還有一點,這具木乃伊似乎不曾被盜墓者搬動過,因為是在它原來的墳墓中被發現的,這讓我可憐的老友伯林漢感到非常地不解。”
“提到瀝青,”我接著說,“我立刻想起了之前的一個疑問。你知道,現代畫家對於瀝青這種物質的使用也是非常普遍的,它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特性,在它乾燥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有時會突然軟化,弄不清楚是什麼原因。”
“哦,這個我知道。不是有一則關於雷諾蒂雷諾蒂(Reynlds),英國十八世紀偉大的學院派肖像畫家。用瀝青作的一幅畫的報道嗎?我記得那是一幅仕女畫,後來因為瀝青軟化了,其中一位仕女的眼睛滴垂到了臉頰上面,為此,他們不得不將那幅畫倒掛起來,想要使她的眼睛滑回到原來的位置上。那麼,你想說的是……”
“我只是在想,那些埃及畫匠所使用的瀝青經過這麼長時間,是否也出現過軟化的現象。”
“有過,我曾聽說有些瀝青塗層因為軟化而變得黏糊糊的……哦,不好!光顧著跟你在這兒瞎扯了,現在都快9點了!”
傑裡柯先生說著便迅速地站了起來,我則跟在他後面準備陪他到伯林漢家去。我們匆匆地趕路,將埃及的神秘光華漸漸地拋在了腦後。到了伯林漢家大門外,傑裡柯一改剛才的活絡與熱情,神態生硬地同我握了握手,再度變成了那個不苟言笑、難以接近,甚至有些多疑的律師。
第10章 第五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