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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每當他又端出管家的架勢管束她時,她就搖頭晃腦地拿孃的話當免死金牌,把他氣得蹦蹦跳。

但他也不是隻會管束她的。他的手很巧,會用草做成蚱蜢、蜻蜓,蝴蝶、魚和花,娘用柳條幫她做了一個小籃子,裡頭裝滿了他做給她的小玩具,她把小籃子放在樹屋裡,沒事就拿出來把玩。

好像作夢一樣,回憶瞬間如潮水此起彼落。

她記得爹在門前的樹上幫她紮了一個鞦韆,有一回她半夜醒來,發現爹和娘兩個人擠在鞦韆上晃呀晃。

她也記得每當爹從外面回來,娘總會用絹帕細細擦去爹臉上的汗珠,笑得恬靜而溫婉。

她還記得每當她和師兄嘔氣的時候,爹孃解勸不動,總是互相數落對方把她寵壞了,然後兩手一攤,相視微笑。

然而,夢中場景忽變;她來到姨媽家中。那是一個炎夏的午後,娘和姨媽帶著她和表姐去戲水,爹則在房中午寐。

當她們倦遊歸來,她爬上床想叫醒爹,卻意外地發現爹的身體又冷又硬,怎麼喊、怎麼叫都沒反應。

“爹……爹,你醒醒啊!爹……”

她好害怕,拼命搖著爹的身子,不停地叫喚他,冷不防,娘一把將她推開,也不知哪來那麼大力氣,抱起爹的身子就往外跑。

“娘,你要去哪裡?你要帶爹去哪裡?娘……”

姨媽匆匆趕來,帶著她騎馬去追娘,一路來到絕情崖,只看到娘抱著爹的身體站在崖邊,滿臉淚水卻帶著笑容。

孃的嘴在動,姨媽的嘴也在動,但是她聽不見聲音;她叫著娘,連自己的聲音都好似逸散在風裡。

她只覺得一腳輕一腳重,但仍向娘一步步走去。

“娘,蘋兒好怕……”

她張開雙臂,索討一個安撫的擁抱,她驚恐的幼小心靈充斥著不祥的預感,即將被遺棄的不祥預感。

“娘,不要丟下蘋兒……蘋兒會很乖……娘……”

“師妹,醒醒!”

但是娘卻背轉身去,踏前一步,就此消失在崖上。

“娘……不要丟下蘋兒……不要……娘……”

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無一處不扭曲,陽光亮得眼睛睜不開,突然,眼前又漆黑一片……但她也感覺到有人緊抱著她……

“師妹,醒醒!”

鍾採蘋原是哭得累極而睡著了,殷振陽本想讓她休息,沒料到她卻作了惡夢。

從她片斷的囈語中,他不難猜到她的夢境,她夢到師父師孃過世的情景了吧!她的聲音慌亂而無助,像溺水的人找不到半根可供攀援的浮木……

她的眉頭緊緊鎖著,身子更顫抖得像秋風中的黃葉。

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啊?她最親近的人就是師父、師孃和他,師父猝逝,師孃殉情,而他也背棄了他們的婚約……

她應該是被人捧在手心呵疼的珍寶,卻一次又一次被最親近的人遺棄,他要怎麼縫補她千瘡百孔的心哪!

他真恨現在右臂不能使力,不能密密實實地把她擁在懷中,只有讓她感覺到被保護、被珍惜,才能稍稍安撫她驚懼的心靈。

原來十年前那個驚駭無助的小女孩從不曾消失,只是被掩蓋在優雅的儀態、嚴謹的教養之下,卻在每一個破碎的夢裡獨自哀哭。

“我不會拋下你……今生今世,我絕不會再拋下你!”

似是聽懂了殷振陽的保證,鍾採蘋睜開眼睛,但美目悽迷,尚未完全清醒,只是本能地反身伏在他懷裡,一雙藕臂纏繞著他的頸項,然後……

她吻了他。

她的吻生嫩而青澀,殷振陽知道,是她太脆弱、太渴愛,才會主動親吻他,他不應該趁人之危。

只是他的理智維持不了太久,她顫抖的嚶嚀是最具威力的誘惑,撩撥著他心中幾欲繃斷的情弦,以一個輕細的顫響,繚繞成無盡的纏綿。

他輕柔地回吻她,溫存憐惜多於情慾,彷彿她是最易碎的琉璃,但他們都無法滿足於這樣蜻蜓點水的接觸,隨著漸吻漸深,他放肆地掠奪她口中的馨香和甜蜜,直到彼此間再無距離。

殷振陽驀然停止了這個吻,粗魯地將她的小腦袋按在胸前。如果再不停止,他會幕天席地地要了她,就在此時此地。

許久之後,鍾採蘋的神智才逐漸恢復清明。埋首在他胸前,除了酡顏如霞,全身顯露在外的肌膚也泛染出淡淡嫣紅。

她做了什麼啊?她居然主動親吻男人!

但熱吻後的醺醉未褪,她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