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以後,他並沒有等在外面。
鬱佔猜想,他也許等不及,所以跑到其他車廂的衛生間裡去了。
她沒太多想,洗手後走回座位,卻發現那人竟已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戴著耳機,似乎沒有覺察到她的靠近。
他面前的小桌上,攤放一本翻看的書冊。
她終於發現,那是她的繪本。
她當然沒有走過去告訴他:“這是我的書。”
鬱佔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桑書南說:“車子還要開一個小時。你要不要睡一會兒?”
鬱佔搖搖頭:“不,我們聊聊天吧。”
桑書南愣了一瞬,點點頭:“嗯。”
鬱佔望著他,眨了眨眼,說:“我問,你回答。”
他又愣了愣,而後,又點點頭:“好。”
千依百順,逆來順受。
鬱佔腦子裡冒出來這兩個詞。
乖到是乖,但乖得過分,就顯得有些無趣。
不過,倒是很適合做程式設計師就是了。
鬱佔問:“你怎麼會想到去做程式設計師的?”
桑書南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想了想,才說:“覺得比較有意思,也適合我。”
鬱佔又問:“你玩電腦遊戲嗎?”
他說:“以前玩。現在要讀書。”
鬱佔的眼睛亮亮的:“等你畢業了,我們一起玩啊。”
他看著她孩子氣的模樣,微微地笑:“好。”
又閒聊一陣,時間過得飛快,竟已到了站。
桑書南起身,拿下放在頭頂行李架上的旅行箱。
他們往門邊走去。
隔一條走廊坐著的年輕男人,也起身跟上去。
他說:“你們也去花寧市?”
周正真點點頭:“我們準備去花寧山玩。”
他說:“我也是。我訂了皇朝酒店。”
周正真說:“巧了。我們也是訂的那裡。”
這真的是巧。
想想,卻也正常。花寧市規模不大,像樣的酒店不過兩三家,皇朝酒店又是其中聲譽最好的一家。
於是順理成章地,他們一起走出出站口,上了同一輛計程車。
計程車上,年輕男人自報家門:“我叫費行安。消費的費,行走的行,安靜的安。”
周正真說:“我姓周。這是我兒子書南。這是小鬱。”
鬱佔問費行安:“看你年紀不大,工作了還是在讀書?”
費行安說:“讀書,開學就升大四。”
他想了一下,補充說,“我在梧桐學院唸書。是臨江市人。”
梧桐學院和鬱佔就讀的善水學院都位於臨江市,都是國內位列前五的名校。
周正真不禁讚了一句:“很優秀啊。小費,你學什麼專業的?”
費行安說:“計算機。”
周正真笑了起來:“書南,碰見專家了。你可以跟小費哥哥多聊聊。”
桑書南話少,一直坐在一側垂著眼安靜地聽,聽見周正真提到自己,才抬起眼來。
他漆黑的眼睛轉動了一下,停在費行安的臉孔上。
桑書南笑了笑。
他不太喜歡這個從天而降的“小費哥哥”,卻仍保持著禮貌,說:“您好。”
費行安打量他,說:“你好。今年幾年級了?”
桑書南答:“高三。”
這段時間以來,“高三生”的身份似乎不再那麼討厭。
因為是“高三生”,所以鬱佔會每天送他上下學。
因為是“高三生”,所以鬱佔會無微不至地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但現在,在費行安的目光注視下,桑書南完全回憶起了以前對“高三生”身份的痛恨滋味。
桑書南覺得,費行安看鬱佔的眼神,有問題。
這是他不喜歡費行安的主要原因。
而因為是“高三生”,他憑空矮了一頭去。
真是不愉快。
不愉快歸不愉快,桑書南卻表現出難得的熱絡,纏著費行安問來問去。
——如此一來,費行安就沒有空閒去跟鬱佔搭話。
桑書南問的,既有有關於計算機專業的問題,也有關於大學生活的問題。
每個問題都需要費一番唇舌才能回答。
於是接下來的車程裡,只桑書南和費行安一來一回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