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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經做出了抉擇。

時間一分一秒推移。

遠處的山巒上方的天際終於泛出魚肚白,天終於亮了。

鵝毛大雪一夜紛飛。大地銀裝素裹。

霍長樂裹了裹身上的大毳,口中撥出白煙,嫋嫋升起,又消散在空氣中。

謝府的後院中,滿地雪白。霍長樂的膚色和嘴唇也是蒼白的,幾乎要與髮絲上的雪花同色。

明明庭院中沒有一個人影,但她卻輕輕地開了口:“蘇桓。”

語氣是自信甚至篤定的,彷彿知曉,甚至篤定他在這裡。

寒風凜冽,遠處的池塘已經結冰。有墨色錦鯉在冰下穿過。

霍長樂抬頭,纖細的下頜揚起,與那個驚豔鬼魅的男子的回憶,彷彿電影一樣在眼前幻出,飛速而過。

在熱鬧的夜市中,他翩若驚鴻地走入她的生命,伸手撈住了將要掉落河中的她的腰部。那刻的擦肩而過,當時只道是尋常,並沒有猜到後來還會有緣遇見,更延伸出這麼一大段故事。

她曾在大雨滂沱的夏夜遇見最狼狽的他,在滿天繁星的夜晚知曉他的姓名,他難得而見的微笑也凝固在了她腦海裡。他曾看過她最狼狽的樣子,帶著她跋山涉水,把她放到小溪裡。她曾與他肩並肩看過東晉時期的花燈會,在花船簇擁中目睹過他殺人。及笄之年的生辰,她曾收下他送的匕首,更看過他赤身裸體的樣子。按理說,這種程度的相交,已經足以讓這個女子向這個男子許下終身的誓言。

霍長樂垂下頭,看向自己手中的匕首。刀柄堅硬,手指握緊時,有些微微的疼痛。只是,卻讓她更為清醒堅定。

正如之前所說,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細看,分析,是一件分外煎熬的事情。而發現自己必須把心上的某些東西剔除,便更是一件讓人痛苦,卻又需要十足的冷酷才能做到的事。

那日,在熱鬧的花燈會上,霍瑜就這樣說過:蘇桓此人非池中之物,冷煞氣頗重,你與他少接觸為妙。

塵法大師也說過:你一生中會出現多個良人,只是你未必分得清誰是陪你走到最後的人。

只是,這些都不是她斬斷情絲的理由。

她從來都是清醒而自持的,然而蘇桓卻成了她的變數。

比如,她一早便知道,他滿手殺孽,但若因此被拒,又是何其無辜。他是暗殺隊伍的人,而她本來註定一生都不會與這種人有交集。

她更知道,蘇桓不是良配,甚至不是一個好的交友選擇。他是個很危險的人,與之長久深交,她不知道會為自己招致什麼。然而,她卻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這一點,抱著僥倖的心理,縱容了自己,不捨得與他斷絕往來。

只是沒想到最終一語成讖。

這一次或許是一次意外,但是難保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而她能逃走一次,霍瑜能大命不死一次,還能有第二次麼?第三次麼?

她不能夠、也絕不會為了自己,而拖身邊至親的人入局。

在發生了這件被擄的事之後,她深知自己不能再拖沓下去,必須作出決定。而解決問題的關鍵就在她身上,畢竟,蘇桓與她身邊至親的人的唯一交集,是她。

這便意味著,她必須得選擇:是留下來繼續前面的生活,還是隨蘇桓離開。

對她來說,對一個人動心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有時候,你沒有辦法控制。心的淪陷,或許就是一個回眸的瞬間。而對於蘇桓,她有的不僅僅是驚豔和好奇之心,更有種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一個相似的人,那種惺惺相惜的互相取暖之感。

然而,動心之後,若要相守,則不得不考慮更多。

她終究不是話本小說裡面的女主角,能夠灑脫得做到拋下一切追隨愛情而去。蘇桓永遠無法為她停留,這與他的身份有莫大關係。而她有她的生活、親人、朋友,要她拋下這一切,放棄自己的生活,隨著另一人去天涯海角,往後過著刀光劍影的生活,且今後很大可能再不能與之前的生活有任何牽連,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

這不是怯弱,也不是拖沓,只是一種驕傲而已。

她不願意為了愛情放棄自己喜愛的安穩平坦的生活,哪怕對方是她第一個動心的人。

在這裡,她有自己的親人,有朋友,有自己的生活圈子,還有已經熟悉的生活習慣。她無法放棄由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的一切記憶,斷絕來往,去追隨一個男人——並非怯懦軟弱,只是她有她的堅持和驕傲。拋卻一切,僅僅圍繞愛情而鋪就出的人生,不是她想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