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希夷沉吟一會。斟酌道:“一初,這個案子……我覺得郭姑娘不可能殺江明輝。暗中查訪也是為了找出真兇,並非懷疑謝姑娘……”
方初抬手製止道:“你不用解釋,我也不相信郭姑娘殺人。”
韓希夷眼睛一亮,道:“如此便好。你見過謝姑娘了嗎?”
方初靜默了會,才道:“見過了。”
韓希夷忙問:“謝姑娘怎麼說?”
方初對他一笑,道:“當然是找出真兇。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韓希夷擊掌讚道:“好!到底是謝少東!”
他以為方初勸轉了謝吟月。
方初聽著他的讚歎,神情恍惚。
謝少東啊……
很快他恢復正常,問韓希夷查了些什麼。
韓希夷忙將自己的思路一一告訴他:江明輝肯定撐烏篷船走水路離開的,若是戴上斗笠坐著搖漿,便不容易被人認出;他不可能去了郭家,郭家不在水邊上,上岸容易被人發現;周縣令曾對郭清啞刑訊逼供;沈家好像派了人在牢裡保護郭清啞等等。
他沒有提玉枝。
方初感覺他似乎刻意在迴避。
略一想,他便明白了:韓希夷一定也猜測此案和謝家人有關。既和謝家有關,有些話不便言明。
正好,他也不想這位好友涉及太深,因此道:“玉枝的事,我來查。你只管去對付那狗官!咱們如此這般……”
湊近他耳邊說了一番話,韓希夷不住點頭。
城北,賈秀才家。
傍晚,賈秀才從蒙學館回來,在院子裡來回晃盪。
忽聽隔壁有開門的動靜,探頭往牆那邊一看,是大頭菜回來了。
“蔡兄弟,從哪來?”他笑著招呼道。
“上我姐夫那去了。”大頭菜道。
“哦,郭家。你那個妹子怎麼樣了?可放出來了?”賈秀才忙問。
“哪裡放出來,還不是關著!”大頭菜垂頭喪氣道。
“大頭菜回來了?晚上過來一起吃飯。”
賈大娘聞聲跑出來,喊大頭菜過去吃飯。
其實她是想問問清啞的情況。
大頭菜聽了有些猶豫,因為他知道賈秀才不大看得起他。
誰知賈秀才今天很熱心,幫著請道:“我娘讓你來,你就來。都是街坊鄰居,客氣什麼。我不在家的時候,多虧了你幫忙挑水劈柴,我都聽娘說了。”
賈大娘連連點頭道:“過來,過來。大娘還有事要問你。”
大頭菜這才過去了。
吃飯的時候,賈大娘便問大頭菜。郭姑娘的案子可有眉目了。
大頭菜搖頭說沒有,“不過官府也別想砍我小妹頭。我聽我姐說,找不到殺人兇器。我小妹沒殺人。說不出用什麼從江明輝頭頂釘進去的。供狀上說是用釘子,可對不上。哼,只要找不到做案兇器,就別想治她的罪。沈親家在朝廷也認得幾個人的。”
賈秀才乾笑道:“是要講證據。沒證據不行。”
賈大娘唸佛道:“阿彌陀佛!真是造孽!這種事郭姑娘那樣乾淨的人怎麼做的出來?分明就是被冤枉的。我就看不慣那江老婆子,嫌貧愛富。說句不怕雷打的話,這都是她的報應!”
賈秀才忙勸道:“娘,人家兒子沒了。難過失態是難免的。”
賈大娘道:“兒子死了當然難過,那也不能胡亂冤枉好人哪!”
跟著又感嘆,說謝吟風一個人帶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將來有得熬,“早知道今天,當日她就不該把繡球拋給江明輝。”
大頭菜一邊啃饅頭,一邊罵道:“活該!”
賈秀才瞪著他。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賈大娘對兒子道:“郭姑娘被人冤枉。難怪他生氣。”
又對大頭菜道:“算你還有點良心。就是不長記性,沒腦子。”
大頭菜吃完一個饅頭,哼了一聲道:“搶了我小妹的男人,到頭來還不是一樣守寡!往後有她好受的。”
賈大娘搖頭道:“謝家能讓她守寡一輩子?她肯定會改嫁的。”
大頭菜道:“三年要守的。我們毛竹塢有規矩:男人死了少說也要守三年,不然人會罵。江明輝死了,謝小娘們肚子裡還有一個,她敢不守?人家不罵她不要臉才怪呢。說不定還懷疑是她殺了江明輝。我那天碰見我們村裡來人弔喪,說江老婆子準備帶姓謝的回毛竹塢守喪、生孩子。早就要走的。案子沒結,才沒走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