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的高俅,也很難令他產生父子之間的濡慕之情,更不要說蔡攸這個在他眼裡一無是處的老丈人了。
至於蔡穎……如果從結婚的那一天起,心中就已經做好了總有一天會與對方的家族對立的準備,又怎麼能對這個妻子產生真正的愛情?花前月下,閨房調笑,也總是春夢一場,了去無痕罷了……
高強這一出神,就沒顧上回答梁士傑的話,其實他也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梁士傑卻誤會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賢侄,所謂子不言父過。不料你到了如今這地步,卻還謹守尊卑之禮,可謂知禮也!只是國家大事,不容私誼存身。若是在博覽會這件事上你因為蔡居安而妥協了,從大處說,今年郊祭大事乃至國體都會受損,從小處說,你的理財本領已然檢在帝心,此番官家將如此重任交託於你,也存了讓你一展所長的心思,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怕是會立時毀掉你的宰執之路!”
“正是,正是!”高強感動的眼淚水都快掉下來了,天曉得,當時對蔡攸的嚴詞拒絕,不過是由於他對蔡攸本人的反感,而想要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而已;這點小心思到了梁士傑的口中。就找到了這麼幾條大義名份,而且冠冕堂皇的連高強自己都快要相信了!還得說人家讀書人,腦袋和嘴皮子都那麼好使,那麼多書不是白讀的。
他這般表情,梁士傑更是以為說中了他的心思,重重嘆了口氣道:“賢侄,你且寬心,公相那裡我自會周旋。雖然蔡居安乃是他老人家的長子,不過學問秉性也不為公相所喜,事關國家大事,公相自會分別輕重……”
高強越聽越不對味,看來蔡攸和梁士傑的分歧不是一般的嚴重啊,現在梁士傑已經完全站到自己這邊,而把雙方衝突的責任全部歸到蔡攸的貪婪無度之上了。雖然這種狀況聽起來讓他覺得蠻爽,可實情並非這麼簡單。這裡頭還有好多事呢,起碼种師道那事得說明在先,否則梁士傑這麼衝回去在蔡京面前和蔡攸對噴,到頭來對正事毫無補益,弄不好還會令自己失去這位難得地盟友。
當下攔住話頭,將自己受童貫擺唆,與种師道交結的事情說了一遍。不愧是本朝的宰執大員,梁士傑在聽說之後,立時就換了臉色。盯著高強的臉上下打量半天,這才嘆道:“賢侄,這就難怪了,若只是旁的事,公相斷不至於在博覽會這樣的大事上任由蔡居安行事,涉及到舊黨和童貫麼,卻又不同……原也怪不得你,你畢竟年幼,令尊高太尉拔起至今也不過十多年,新舊兩黨之爭可上溯仁宗慶曆之時,綿延糾結,到元豐、元符年間為最盛,公相幾番沉浮,其中遭際一言難盡,都是拜這黨爭所賜,也難怪他老人家聞黨爭而色變。”
既然對方把自己當作了政治幼稚派,高強也樂得扮豬吃老虎,一臉無辜兼倒黴相的訴苦,把自己裝扮成最無辜純潔的小羔羊。
梁士傑失笑:“賢侄何須如此?事有輕重緩急,雖然涉及到黨爭,公相卻也不該……這個,誤信了蔡居安的言辭……”話說的溜了,梁士傑險些對蔡京也非議幾句,好在及時扭轉,高強聽的暗笑,臉上只作不知,聽梁士傑續道:“為今之計,還得設法取信於公相,只消他老人家對你不疑,蔡居安便作不起風浪。”
高強趕緊謝了,又問:“此番小侄行事不謹,說起來也是不該,該當如何向公相剖白己身,還請梁相公指點迷津。”
梁士傑最滿意他的就是這點小聰明,笑道:“你且寬心,崇寧五年間公相復位,說起來你高家出了大力,眼下朝堂的形勢,又沒有什麼舊黨大臣能對公相產生威脅,區區一個關學弟子种師道,又能興起什麼風浪來?只需我從中說明,你再對公相表白一番,這一天的雲彩也就都散了,蔡居安那裡最多弄些錢財送他便可。”
高強連聲稱謝,心裡可有點打鼓,看梁士傑這說話的意思,還得自己親自去見蔡京啊。這老狐狸可不是好見的,那對細長眼似乎可以看到人心的最深處,每次在蔡京面前說話,高強都得動員起全身心最大的力量才行。而這一次,在他已經策劃著利用彗星行天的機會,對蔡京的相位作出重重一擊的時候,他還能在蔡京面前表現自如麼?
這點心思若是被梁士傑知道了,怕不要立刻反目,將高強打出大宋政壇,再踏上一隻腳,而後快。因此高強也就趕緊告辭,推說自己是秘密到此,還得連夜回去處理京城事務。
他前腳出門,後腳梁士傑的臉色就變了,擰緊眉頭,喃喃道:“公相病重?若不得公相本人允可,蔡居安萬萬不敢這般擅專,可高強交接舊黨這麼一點事,又哪裡值得公相如此大動干戈?其中必有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