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冷眼橫去,楚蕭離耐心盡失,召他入宮可不是為了聽這些。
慕容徵見好便收,轉而說道,“臣下自來都以為,世間最相襯的眷侶莫過一人精明聰慧,一人遜於其笨傻;前者歡心佈局,後者甘願受騙,糊里糊塗,無憂輕鬆,日子才好過。要說四娘,如若她還是從前的模樣,倒能夠省下皇上不少心思,而今……”
而今的慕容紫寸土不讓,丁點兒小虧都不願意委屈自己。
事事在她心裡都有掂量,偏生還精到了骨子裡,楚蕭離這裡稍有一動,她立刻覺出異樣。
她覺著能讓便讓了,若不能,她索性連說都不說,就杵在那裡不動,任你打她,罵她,抑或將她扔在那裡遠離她,她化成石頭都還是那個說法——
絕不後退。
在宮裡這半年多,楚蕭離對此深有體會,他故意刁難,“你替朕把從前的四娘找回來?”
慕容徵反問,“皇上覺得如今臣下的妹妹不盡聖意?”
“你說呢?”
“非要臣下說,臣下卻是認為這樣很好。”
宮裡這淌渾水裡,藏著的都是厲害角色。
兩宮太后就不說了,妃嬪們各有各的目的打算,連著那些稍有遠見的奴才都會見縫插針。
試想從前那樣天真無邪又風風火火的慕容紫入了這座皇宮,會是落得怎樣的慘狀?
四處碰壁,頭破血流,到頭來還是要鬧著出宮的。
斂了笑意,慕容徵道,“恕臣直言,皇上只不過先入為主。誠然,那時我家四娘確實惹人歡喜得緊,沒心沒肺得可愛,不似如今一板一眼,不好說話。可皇上捫心自問,那樣的她能否在宮裡好活?還是說,皇上期待的是她遍體鱗傷,弱弱無依,只得向你尋求庇護?”
即便是那樣,也並非能算做他完全得到了她。
折了她的翅膀,斷了她的雙腿,她就是用手爬,都會往著她想去的地方爬去。
攔不住的。
“哪怕四娘不是我慕容家的女兒,也是個完完整整的人,有喜有悲,有怒有怨……”
慕容徵看了神情微漾的楚蕭離一眼,輕嘆,“她不會喜歡皇上將她所有掌握,事事為她操持,她有自己的心思,再說皇上明明也很明白,若不歷經這些險難,她亦無法站到你身邊來,藉著許多事去算計她,她只會跑得越來越遠。”
良久,龍榻上的人動容,“倘若朕照你所言,她還是要離開朕呢?”
慕容徵笑,“我家四娘雖算不上深明大義,卻也還是個講道理的人。”
頓了下,還道,“皇上都將無淚宮與了她,依著她的性子,真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她虧極了,恐是要與皇上玉石俱焚才會善罷甘休的。”
聽著那不得了的四個字,真如此,楚蕭離反而樂得接受。
薄唇微挑,他安逸的合上深眸,松釋道,“朕就信你一次。”
……
此一時。
德妃被罰靜思己過,自個兒的宮門都出不來,就快被人忘得乾淨了。
賢妃呢,身子不好,日日都要服藥,不適伺君。
故而自打選秀過後,萬歲爺獨寵淑妃,除了緊要的國事處理晚了在東華殿歇,其他時候都只去昕露宮,是連從前先入宮的女人都不多心無旁騖了。
礙著關太后的威嚴,其他嫩得滴水的妃嬪們表面不敢言,暗自嘆惋。
沒想到咱們皇上瞧著風流無邊,卻是個不太挑食兒的男人吶……
淑妃獨佔專寵,翻牌子的事省了,尚寢局這邊越發的松絡下來。
想這天應是入夏最熱的一天了,慕容紫放了局子裡手下人的閒,她自己也縮在屋裡……養傷。
安安靜靜的院落裡,似火驕陽毫不留情的暴曬著每個角落,連蟬蟲都不願意發出叫聲。
冷不防,屋中慘叫——
“你輕點,疼死我了!”
裡屋,慕容紫坐在凳子上,身子半往後仰避,虛起眼睛只留一條出縫,像是在躲著什麼,想看又不敢看。
靈霜坐在她對面,抓著她伸出來的光溜溜的藕臂,用白絲絹沾了藥酒,一點一點往她右臂內側觸目驚心的齒印上輕拭。
這傷是咬出來的,圓得頗為規整,青紫順著印記向四周擴散開,快有半個巴掌大,還腫得老高!
“唉……”打量半響,靈霜搖頭,“小姐,您忍忍吧,奴婢已經很輕了。”
那些背地裡罵淑妃的還不曉得,皇上每夜獨寵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