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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君。公何以證知為

非博極群書、非能作古文、而僅以白話文藏拙者?胡君家世漢學,即其所

作《中國哲學史大綱》言之,其瞭解古書之眼光,不讓於清代乾嘉學者。

錢君所作文字學講義、學術文通論,皆大雅之文言。周君所譯之《域外小

說》,則文筆之古奧,非淺學者所能解。然則公寬於《水滸》、紅樓之作

者,而苛於同時之胡、錢、周諸君耶?

沈尹默讀得喉乾舌燥,眾人卻聽得扼腕讚歎。正當他想喝口茶潤潤嗓子時,忽聽見門口傳來一聲怪叫:

“林琴南這亂倫者,有何資格教訓蔡元培?我說他亂倫是有證據的,一是翻譯《茶花女》、《迦茵小傳》、《紅礁畫槳錄》,公開宣揚狎妓、姦通、爭有夫之婦。二是一區區舉人,竟敢教訓堂堂進士,這世道還有王法我要親手動筆幫蔡元培治治他,因為我也是大清朝最後冊封的文科進士!”

眾教授先是一愣,隨即爆出一陣鬨笑。辜鴻銘拖著長辮子剛跨出門,聞聲又返回來瞪大眼睛說:

“我老辜說話從來算數,我現在就趕回去做文章。因為蔡元培在信中幫我說了不少好話。”

劉師培正與黃侃在家談經學,談著談著就不知怎地訴起窮來他望著滿地的藥罐,哀嘆自己天不假年,真快淪落到窮經皓首的境地他忽然產生了賣字的念頭,一本正經地徵詢於黃侃。還自我感覺良好地說:

“我書之佳趣,惟章太炎知之。”

黃侃這些天已完全以弟子自居,所以想笑也不敢笑。在當時的北大文科教員裡,如以惡札而論,劉師培要算第一,辜鴻銘應是第二。在他看來,這位國學大師字寫得實在可怕,幾乎像小孩描紅相似,而且不講筆順。——北方書房裡學童寫字,輒叫口號,例如“永”字,叫“點、橫、豎、鉤、挑、劈、剔、捺”。他卻是全不管這些規矩,只看方便有可以連寫之處,就一直連起來,所以簡直不成字樣。而辜的字也是隨意缺筆少點,正與劉的妄加速筆有異曲同工之妙。黃侃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大實話:

“你只要寫劉師培三個字去賣就夠”

正在這時,何震面色驚慌地送來了幾天的《公言報》,裡面正好有林琴南和蔡元培的長信。劉師培一看林琴南將自己和黃侃說成《國故》月刊的總後臺,北大舊派的總代表,不禁大驚失色。而蔡卻在回信中為自己解脫,說他從不在課堂上講復辟之事,又覺得無地自容。這如何是好他急得虛火攻心,又劇烈地咳嗽起來。按黃侃的性格,本來是要幫林琴南叫罵一頓的。但見師長像熱鍋上的螞蟻慌亂起來,又惟恐他急壞了身子,忙好聲勸慰道:

“既然劉師不願拋頭露面,那就給報館寫個宣告得”

“對!對!寫個宣告,我馬上寫。”劉師培像撈到一根救命稻草,飛快地進了書房,給《公言報》寫了封宣告函:

十八日貴報北京學界思想變遷一則,多與事實不符。鄙人雖主大學講

席,然抱病歲餘,閉關謝客,於校中教員,素鮮接洽,安有結合之事。又

《國故》月刊由文科學員發起,雖以儲存國粹為宗旨,亦非與《新潮》諸

雜誌互相爭辯也。祈即查照更正。

當林琴南在寓所捧讀登載蔡氏長信的報紙時,張厚載原以為他會暴跳如雷,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旁侍候。沒想到老先生看了卻喟然長嘆,先自己洩了元氣。

他閉目沉思良久,覺得心頭之氣已消去大半。一是對方很給自己面子,開口我公,閉口我公,曉之以理,動之於情,真是謙謙有聖賢之儀也。二是對方儘管站在新派一邊,但答辯卻絲絲入扣,無懈可擊,從無半點胡攪亂纏的學霸氣。而且,就是在答辯的同時,仍不忘舊誼,又主動來函請他和梁任公、章太炎一起為明遺老劉應秋文集作序,真是讓他有點受寵若驚

林琴南終於長吁了一聲,打算開始收兵

“蔡公不愧為仁義之人呵!”

他把目光投向了這位唯恐天下不亂的弟子,苦笑地關照道:

“那篇小說就不用發了!”

“琴師,我已送《新申報》,今天都開始連載”

林琴南嗔怒地瞥來一眼,又彷彿看到那鋪天蓋地的聲討文章。他終於哀嘆了一聲:

“為師老啦!有點乏唉!大難臨頭了!”

張厚載又想到了徐樹錚,還要為他鼓勁。

沒想到林琴南卻說:“又錚來過了,說巴黎和談可能對政府不利。還要老夫少去惹北大這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