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再爽口,氣氛也難免變得沉重。
「柯洛他們還在努力跟志願者交涉呢!」
我嘴賤地多問一句:「有結果嗎?」
「好像說那人索性換電話了,再求下去也只會被罵騷擾吧。」
林竟一把捏癟空了的啤酒罐。「我討厭這樣的人。既然不敢捐骨髓,為什麼一開始還要裝什麼愛心呢?給人一點希望,讓人等了那麼久,又一腳踩爛,這種感覺真太爛了,還不如都不要給呢!」
「。。。。。。」
「喂,看你那呆樣。你能明白嗎,大叔?」
我笑了。這種心情我怎麼會不明白。
我就是太明白了,才不想做什麼大善人。
每個人的人生都有不圓滿,我尚且自顧不暇,何苦替人修補。
事實證明,不是每個人都會像我這麼不圓滿。
這天在公司裡碰到柯洛,我發現他突然又整個變美了,眉眼都重新有了生命一般,靈動鮮活,美不勝收。
我看得有點痴呆,幾乎要滴下口水,好容易才收回自己一臉花痴相。
「喂,」我厚著臉皮招呼他,「有什麼好事嗎?」
柯洛笑了,那瞬間的表情真是太迷人,巨大的喜悅在他臉上,身上無限蔓延一般,連衰了這麼久的我都覺得能沾到一些喜氣。
「找到新的志願者了。」
「哦?」
「高解析度配型都相合,」柯洛微笑著,看得出他幸福得跟死而復生差不多,「這次很順利,對方非常合作,醫生說盡快要安排手術。如果成功,小念就會痊癒了。」
「哦。。。。。。」我有些無趣,偏生他還滔滔不絕。若不是顧及形象,我真會想挖鼻孔以示自己的興趣缺缺。
「我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小念幾乎都要放棄了。你也知道,好容易再找到相合的,又害怕那人反悔,等的時候有多難熬。如果一直找不到,我都不知道我會怎麼樣。。。。。。」
「是嘛。」我喝口茶,正要把煙抽上,想了想又按滅。
「真想能當面感謝他。可惜捐贈人的資料是保密的。」
年輕的臉上是誠摯的遺憾。
可惜不是給我的。
我漫不經心地翻檔案,伸手蓋住一個無聊的呵欠。
「舒念這下會好起來了。。。。。。」
我對那個人的事情沒興趣,乾脆走起神來。
柯洛大概也覺察到我的神遊天外:「你是體會不到。自己真的需要的時候,才明白捐贈的人是有多偉大。」
「那不是偉大,是愚蠢。」我實在聽得煩了,冷嘲熱諷。
柯洛看了我一眼,微微皺眉,想說什麼,終於還是閉上嘴。
13
我因為心情不爽,接下去就請假要去旅遊散心。
剛厚著臉皮回公司上班,就為無聊理由請假兩個禮拜,如此品行不良,自然沒換來好臉色。
不過我是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在公司上下忙得焦頭爛額時走得大大方方。
等休假結束,迴歸的我也不見得有多勤勞,完全沒有將功贖罪的意思,反而懶洋洋地更加散漫,動作遲緩。
見我對著半天沒翻頁的檔案又是按胸口又是揉腰,一副「休假」過度的死相,習慣我偷懶的柯洛也忍不住開口問:「你怎麼了?」
「啊,我啊,腰痠。」
柯洛看了我一眼。我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曖昧笑容。
這種員工應該是會被扣薪水的。不過我知道柯洛現在不會。
據說舒唸的手術非常成功,如果一個月內無復發,那就是痊癒了。
因此柯洛最近心情非常好,成天笑意不退,有求必應,他才懶得跟我計較這些。
甚至我表現得這麼惡劣,舒念出院那天,柯洛還是硬要請我一起過去慶祝。
媽的,我才不想慶祝。
病房裡的探望者有男有女,有我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頗熱鬧的一群人,謝家那邊的人不必說,林竟這個沒立場的傢伙自然來了,卓文楊也在,連陸風跟程亦辰都賞臉光臨。
這個男人的人緣確實比我好太多。
關上門,大概也買通了醫生,大家高高興興地噴彩條,吹蠟燭,切蛋糕,在醫院裡大倒香檳。
我隔了數個人的距離看著那個眾星捧月的男人。他和我相似的臉,但是卻那麼遙遠。
我站在靠近門的位置,興致缺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