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死得更快。
「混蛋。。。。。。」青年咬牙切齒地,紅著眼角,像只受傷的小獸。
我知道他不是在罵我。他甚至找不到可以罵的物件,所以才不好受。
我只能安慰他:「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這種事情。。。。。。」
反悔率本來就高。
即使是身邊朋友,能對你無私付出的尚且有限。不必說白白捐骨髓,一點利益衝突都難免反目成仇,何況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他到了我這種年紀,就會明白,指望依靠別人的施捨是多麼不現實,多麼傷人了。
「實在不行,我就把那個人找出來。」
我看他那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不盡孩子氣,那種眼神卻愈發地像陸風。
就算資料是保密的,挖地三尺把那個志願者找出來強迫抽血,這種事情陸家人也不是做不出來。
「你別做傻事。那樣舒念也不會接受的。想想別的辦法吧。」
柯洛紅著眼睛:「跟你沒關係,你當然說得這麼輕鬆!」
我默不作聲,而後笑了。
柯洛難以置信地望著我,嗓子嘶啞:「你笑什麼?」
我當然輕鬆。我這輩子最大的敵人,我一直不知道要怎麼勝得過他,但現在終於可以什麼都不用做,就能等著他消失了。
我去醫院做了全面血檢。
幸好我是健康的。太好了。
我不會想為舒念做什麼。我對那個男人厭惡,嫉恨,巴不得他早點死了。
就算是弟弟又怎麼樣,他早就不記得我了。
小時候那短短的幾年算什麼呢,根本就是互不相干的人生。他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我對他來說,也什麼都不是。
尋找新的匹配志願者似乎很不順利,我之後在公司看到柯洛,他發腫的眼睛真的一點也不美型,好像哭過了。
我也知道,如果我這回挺身而出,想必會令他對我刮目相看,一洗自己貪生怕死、愛財薄義的猥瑣形象。
但我不會為了討他歡心就做傻事的。
讓柯洛知道我也許可以做骨髓配型,難保他不拿我當血包用,我自然不會讓他知道。
有愛心的志願者都還會退縮呢!何況我是個道德水準比一般人還要低下的普通人。
柯洛日益美色消退,一副魂魄去了一半的模樣。
這時我若是夥同那些人給公司賬目動手腳,而不是把他們揪出來,想必柯洛也不會發現。
想起他平日的從容鎮定,敏銳透徹,真讓我覺得,死亡原來是如此強大的東西。
我突然忍不住惡毒地想,如果我死了,就不信他不會記得我。
當然,何必這麼賤呢?我才不會這麼小女兒心態。
只是也會想,如果出事的人是我,不知道有幾個人會傷心難過。
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家人,愛人。
我百般空虛寂寞,輾轉反側得不行,半夜遂打個電話給林竟:「如果我不在了,你會不會想我?」
好歹給我一點家人般的安慰吧。
結果林竟在那邊破壞氣氛地冷笑:「你?」
「。。。。。。」
「想找人喝酒我馬上就過去陪你。少說什麼死啊活啊的,沒出息。」
「。。。。。。」
雖然一點情調也沒有,但他沒錯。
長吁短嘆不是我們的作風。太軟弱了,也矯情。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事情是兩杯酒下去沒法解決的?
我喜歡林竟,他和我一樣清醒。
不過可惡的是,叫他來,原本是為了酒肉穿腸過後可以讓自己六根清淨,結果啤酒沒喝兩罐,話題又被林竟扯到那個陰魂不散的男人身上去。
「舒念真可憐,找到匹配的骨髓那麼不容易,那個什麼鳥志願者居然臨時反悔,媽的!這樣會害死人的。」
「反悔也不能算有錯啊。拿大針管抽乾你的骨髓你不怕?」我嚇唬他。
「屁咧,才不是那麼抽的,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沒常識,」林竟倒也不是十分笨,「說真的,如果是我,我一定會捐的,雖然我怕痛,但好歹是認識的人啊。就算我不肯,柯洛也會掐著我的脖子逼我去。」
最後一句才是實話吧。
「那你怎麼不去?」
「這種機率跟被雷劈了差不多,把不相干的人都抓去配型能有什麼用?只會白白浪費他們時間,添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