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朝同一個方向漂去,但是我們張著大帆,所以我們走得快得多。一天下來,我們越過了數不清的黑『色』油塊。一輪明月從船後升起,月光灑向黃『色』的船身和酒紅『色』的船帆,真是個令人難忘的夜晚。東方地平線上的星星漸漸隱去。5月早就過去了,6月份也快過完了,就要進入7月份了。草船仍然載著我們和好幾噸東西在海面漂浮著。
7月1日,西北方向的海平面上出現一艘船,豎著桅杆和鑽井架,從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朝東南方向開去了。我們正在橫穿美國和南非之間的航運線。我們都站到船橋、艙頂或是爬上桅杆的橫檔,看著它,直到它的桅頂消失在遠方天際。它勾起了我們對20世紀的懷念。這樣一來,我們又孤零零地只有與大海為伴了,比以前更孤寂。喬治還繼續留在船橋上,憂鬱地哼著小調。突然,他大喊一聲:
“他們回來了!”
的確如此。在那艘船消失的地方,又呈現出它的輪廓,而且徑直朝我們駛來。他們一定是覺得我們的草船很稀奇,所以船長決定調轉船頭,開回來看個究竟。那船噴著蒸汽,直奔“太陽”號而來,船頭寫著這艘船的名字:非洲海神(紐約)。它撥轉船頭,和“太陽”號並行,甲板上擠滿了人,向我們揮手致意。
“有什麼需要效勞的嗎?”諾曼朝他的同胞們大聲叫道,喜悅溢於言表。
“謝謝,不用。也許我們能為你們做些什麼。”船橋上有人大喊道。
“水果!”我們“太陽”號的船員用各種語言齊聲高喊道。
“太陽”號還在繼續朝前駛去,差點就要一頭撞上那艘船的鐵殼,我們著急地大叫起來,還狂『亂』地做著手勢,那艘船嚇得趕緊啟動螺旋槳躲開了。要想把東西傳送到“太陽”號上來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我們的草船如今不受控制,完全恣意妄為。大“海神”圍著小“太陽神”繞了一大圈,從我們前方穿過,向海裡扔下一袋東西,袋子繫著橘黃『色』的救生帶。但是大船的螺旋槳捲起陣陣白浪,把它捲走了,我們根本夠不到。喬傑為了抵禦“葡萄牙軍艦”的攻擊,早就穿上了橡皮衣。這時,他在身上繫了一根長繩,然後潛入水中。我們把他拽上船後,發現那袋東西實在太令人難忘了:三十九隻橘子、三十七隻蘋果、三個檸檬、四隻柚子,還有一卷溼漉漉的美國雜誌。我們揮手致意,並大聲道謝。我們馬上在前甲板擺上五彩繽紛的盛宴,周圍都是海水,我們卻有新鮮水果和水果沙拉吃,核兒給薩菲,籽兒給辛巴達,皆大歡喜。
我們在大西洋的中部過了幾天美妙的日子。阿布杜拉在舷邊築起的堤壩,卡洛在船艙四周和船尾結成的一道道繩索,仍在岌岌可危地支撐著這艘草船。但從轟隆隆的海船上看過來,我們大概還算體面。我們在這艘船上都深深體會到了它的牢固程度和載重能力,簡直不可思議。這是紙船嗎?也許是的,航行中只有木頭的部分被折斷了。由此可見,紙莎草絕對是頂級的造船材料。不管是人類學家還是紙莎草專家,這些理論家都低估了它在水中的牢固程度。如果認為埃及古代壁畫所繪的紙莎草船是原始的、落後的,那就跟我們犯了同樣的錯誤。木筏和埃及的紙莎草船隻有一個共同之處,就是底部漏水後仍能漂浮在水面上。“太陽”號和“康提基”號都沒有船殼,因此都是筏。但是,兩者相比,“太陽”號就好比是汽車,而“康提基”號只是馬車。是馬都能拉動馬車,但是要想開動汽車,你得有人指導,還得有駕駛執照。這兩樣東西,我們都沒有。我們坐上了高階埃及“汽車”,可我們未曾料到它不同於一般的筏,它的設計如此複雜,必須懂得那些獨創的『操』縱裝置及原理,才能控制自如。它是用一流的造船材料製成的,但正如汽車一樣,如果沒有人指導你弄清各個部件的用法和用途,你在試驗它們的功能時,就往往會把重要的零部件弄壞。我們就是在成功與失敗中,學習如何駕馭這艘草船的。
7月4日那天,喬治把我搖醒,我看出他神『色』很緊張。原來,他覺得他隱約見到天際有幾處地方海浪在噴湧。太陽昇起時,海天之間有幾條黑帶,頗為嚇人。其實,它們不過是散落的陣雨。不一會兒,雨點兒也開始打在我們的甲板和艙頂上了。雷聲把大家都喚醒了,這還是我們出航後第一次遇上打雷。大家都趁著黎明的微光,用雨水洗去頭髮裡和身上的鹽巴。我們的罐子裡有的是淡水,也就用不著去接雨水了。陣雨零零落落,下了整整三天。海浪被雨水一澆,安靜了下來,不過,我們的草船也被澆透了。淋了三天雨之後,它泡得溼溼的,顯得異常沉重。信風也變得時大時小,時有時無,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