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的老婆子探出頭來:“誰?”“我!”載垣一指咸豐,對她說:“這就是我們東家。”“啊——”老婆子趕緊把門開大,向咸豐道了個“蹲兒安”說:“東家往裡請。”
咸豐遲疑了一下。端華扶著他說:“東家快請吧,這就是給您準備的歇腳地方。”咸豐這才來到院子裡。端華把四名心腹聽差叫過來,叫他們把馬拉到村外樹林中。安排完畢,才陪著咸豐進屋。
這是明三暗五的正房,明間裡點著蠟燈,一張八仙桌,四把太師椅,牆上還掛著幾軸山水畫。方磚鋪地,蠟紙裱牆,倒也清雅乾淨。那老婆子又沏茶、又倒水、又端點心,忙了個不亦樂乎。載垣把她叫到一邊,問道:“她呢?”老婆子笑著說:“在裡屋收拾呢!”載垣道:“我們東家不能多呆,最多一個時辰就得走,你叫她快著點兒。”“是!”老婆子答應著,奔東里間去了。
約有片刻工夫,又笑著走出來說:“東家,往裡請吧!”咸豐問端華:“這是什麼意思?”端華笑道:“進屋您就清楚了。”
咸豐抱著疑團,剛邁步走進裡間,就聽身後門響。回頭一看,端華、載垣還有那老婆子,都沒進來,便把門關閉了。咸豐正在疑惑之中,突然聽見身邊有女人說話,清脆悅耳,嬌嫩無雙。同時,又有一股濃重的芳香,刺入鼻孔。咸豐扭回頭,借燈光觀看:只見身邊站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雲鬢高挽,散發披肩,黑似墨緞,亮如刷漆,鬢角上插著兩朵菊花。又見她粉面桃腮,眉似彎月,眼如秋水,鼻如懸膽,口似櫻桃。極為苗條的身材,高高隆起的酥胸、百褶裙下微露一雙小小的金蓮,輕紗半裸露的睡衣。往那兒一站,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好像風擺荷葉,又似酒醉的海棠。
咸豐看罷,頓時明白了歇腳的目的。這個女人指著桌上的東西,說道:“這是奴婢給您準備的晚飯,請您包涵著吃點吧!”咸豐一看,都是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就知道是端華他們事先準備下的。他勉強剋制住激動的情緒,邊吃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奴婢叫曹如意。”“曹如意?好名字,果然是如意。”咸豐把她拉到眼前,問道:“你是何時下水的?混了幾年?”曹如意羞澀地答道:“求東家嘴下留情,奴婢可不是煙花柳巷的妓女。”“這……”咸豐帝驚問道:“那你是為什麼?”曹如意說:“不必問奴婢,問你手下的人就清楚了。”
原來,曹如意是直隸保定人。十四歲那年,被承德一個馮大戶買到府裡當丫環;十五歲被馮大戶納了妾,遷到這兒居住。不久,馮大戶病死了。家裡又遭了兵災,一敗塗地。曹如意孃家也沒人了,就定居在這裡。人們都管她叫曹寡婦,今年才二十一歲,跟著一個女僕挑門過日子。這個女僕不是個正經人,當年在天津一帶也混過事。她給曹寡婦出了個邪道——暗中往家中拉人。不過,不三不四的或是本地人可不接待,專找外地的行商客旅。
前些天,載垣和端華知道了這件事,他們曾私下到這裡喝過茶,一見曹寡婦,他們就大吃一驚。心裡說:沒想到在這僻靜的村鎮,竟有這樣的絕代佳人。他倆心生一計,決定把皇上領到這裡來。不過,他倆可沒敢對曹寡婦主僕說真話,光說我們還有個東家,在天津、北京都有買賣。只要你把我們東家伺候樂了,保你們一輩子吃喝不愁。就這樣,咸豐中入了情網,和曹寡婦一見如故,難捨難離。打這以後,他經常以狩獵為名,在這裡胡扯。日久天長,曹寡婦也知道了他的身份,更耍出嬌柔的手腕,使咸豐神魂顛倒,不能自拔。
不過,好景不長,咸豐的身子又垮下來了。咳血,氣喘,夢遺,發高燒。可是,他還繼續到這胡扯。最近幾天,實在支援不住了,才在東暖閣歇下來,讓麗妃侍寢。在麗妃的精心護理下,咸豐又恢復了健康。
這天,他接到軍機處呈上來的奏摺,頭一份就是恭親王的。他展開一看,原來說洋人已退,群臣請他回京。另有一份,是奕訢要求到行在來看皇上的摺子。咸豐很不耐煩,順手放到一邊。
麗妃一面給皇上捶背,一面輕聲問道:“京裡有什麼好訊息嗎?”咸豐道:“洋鬼都滾蛋了,恭親王請我回鑾。”“那您的意思呢?”咸豐道:“朕不願回去!”麗妃吃驚地問:“為什麼?”咸豐道:“洋鬼子雖然走了,公使卻還住在京城。誰敢保他們不找麻煩?倘若朕迴鑾後,他們再提這個條件、那個條件的,叫朕如何答覆?”麗妃道:“可也總不能不回去呀!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國不可一日無君哪!”咸豐道:“朕沒說總不回去,今年冷了,等到來年春暖花開,再走不遲。”麗妃道:“怕滿朝文武不答應吧?”咸豐冷笑道:“他們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