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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要動身去格爾木的鹽湖周圍的幾個工廠實地拜訪調研,然導師大人今日會舊友,留下一大堆資料讓我整理。
我捧著厚厚一摞紙坐在這裡,溫暖舒適的環境裡,竟然無法專心投入哪怕一絲一毫。一直以來,我都很喜歡空曠的可以直接望到土地盡頭的城市,掙脫了高樓和汽車的束縛,人的精神也更加自由。
你如果在我身邊,會很高興吧,看天和地一起延伸,直到最終在視覺上緊密相擁。你向來喜歡廣袤大氣的美麗。
然而因為此時此刻你不在,我才會多瞭如此多的思念。
不知道這封郵件你是否會看到,不知道你是否會知道,有那麼一刻,我是如此專注地思念著你。
另:行程規劃改變,大概要在這裡呆一個月。不知道北京這幾日是否天氣和暖,工作勿過於勞累。
韓若
2004年3月4日。
……
給如春寫完郵件,我要了杯檸檬水,衝下嘴裡咖啡的酸苦,埋首一大堆的資料。
下午聽從導師的建議,報了一個一日遊的旅行團,去西寧最著名的景點塔爾寺。當日氣溫偏低,陰沉中飄著些許霧氣似的小雨,我擠在一個六座的麵包車上,濃重的汽油味讓我很想要吐。沒有跟隨旅行團拿著大喇叭的導遊,我的目光落在讚頌釋迦牟尼八大功德的佛塔上,白塔經歷風雨上有黑色的印痕,善逝八塔,祭奠從佛陀出生的步步生蓮到最終的圓寂涅槃,而我們這樣微末的人類,承受著諸多上天厚待的我,想到我最牽念的那個人時,幾分傷感,如同寺廟的篆文,在心裡漂浮。
寺裡有很多經筒,穿紅色袈裟的喇嘛對我說,搖一遍經筒,就是誦了一本經書。
第一下為了王微微女士,為你誦一本經,只為你後半生安逸歡欣。
再一下為了外公外婆,為你們誦一本經,希望你們長命百歲。
最後一下為蘇如春,為你誦一本經,希望你一生一世,無兒無女,無妻無妾。
等到了酥油花館,看著精緻的雕像,想起自己剛才的許願,忽然覺得漫天的神佛也不會理會我這個看起來如此惡毒的許願。
隔日早晨,我和導師兩個人從西寧出發去格爾木。
西寧火車站客流量很多,很多黑紅面板的西北高原上的人,舉止行動之中幾分爽朗粗獷,我好不容易護住嬌小的導師,登上火車。
一夜的火車顛簸,導師的朋友在火車站接我們,他開一輛最優質的皮卡,看起來破敗不堪。
在格爾木,一輛20萬的皮卡也只能夠堅持開兩年,第三年就直接變成報廢的破車。
逐漸駛離市中心,駕駛技術很好的司機也無法改震顫的事實,我想起小時候做過的蹦蹦車。路上綠色逐漸消失,最後只剩下泛白的鹽鹼地。
到了鹽湖,手機完全沒有訊號,更加沒有地方上網。
水格外稀少,洗澡成為奢侈。
等再次回到西寧已經是幾日後,頭髮裡都是在沙漠時沾染上的沙子,抖動的時候全部都紛紛揚揚的,黃黃的一片。
再次接觸網路的時候,已經距離發出郵件兩個星期。
開啟收件箱,如春名字的黑體字靜靜的在白色的背景中,我覺得既溫暖又窩心。
郵件的正文卻是一大堆抄送的名字,最後是兩個字——已閱。
不知道心裡該是失望還是什麼滋味兒。
手機充好電後,幾個來電提醒的簡訊蹦出來。有王微微女士的,杜麗雅小姐的,甚至是外公外婆的,一個疑似父親的電話號碼,唯獨沒有蘇如春的。
王微微女士給我打了八個電話,我打過去,“寶娃,你總算回電話了,媽媽都要急死了,你的電話一直不通,給你那個姓林的同學打電話,結果號碼成了空號,你們宿舍電話也沒人接,幸好最後找到了蘇醫生的電話打過去,我才放心。”
“喂,老媽,你真的把我當小嬰兒?不是都告訴你了要到青海呆很多天嗎?林立安去英國留學了,你打他電話不通也是正常。”
王微微說:“渾小子,沒聽過兒行千里母擔憂麼?”
我笑出聲。
王微微女士似乎猶豫了一下,問道:“韓琦找你了?”
“嗯。”
“他打電話找我了。”
我說:“能想象出來,他一直認定的不就是你心軟嗎?”
母親接著說:“再怎麼說他都是你爸。”
我說:“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