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我也不能強迫你。我原想,你如此智敏,一直保護著我,我一到皇城就派人找你,料無大礙。可是當我在馬車裡,看著你遠了,那種痛……竟痛過我所受的一切苦刑! 我不知那幾日是怎麼過的。一想到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你,我無寢無食,狀似瘋狂,才知道什麼是真的生不如死……後來他們報我找到了你,我才開始延醫用藥……
我那時也才明白了那人心中的苦楚。無論他如何折磨羞辱我,實在都無法減輕他的痛。他何嘗不是可憐。我至少有那段和你相處的時光,他什麼也沒有……所以我也就,原諒了他。〃
我幾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他,竟然原諒了那個毀了他的人。那個把他蹂躪的人,那個讓他無法再吹簫擊劍,無法行走騎馬,日後可能終要了他性命的人!
〃顧家小姐見了我,知道事情敗露,變得十分顛狂惡毒。我知她是因為心痛難忍,就求皇兄允我從此隱居山林,九王爺永不復活,讓他的王妃堂堂正正地改嫁,了那人和她長相守的願望。我只要尋到你,與你相伴餘生,不作它想。
皇兄看了我的傷勢,又加上我那幾日的失態,以為我心智失常,對我的請求不予理睬(是,一般人都會覺得你瘋了),他說這關乎皇家尊嚴,定要斬兩家滿門,我苦苦阻攔,他才只斬主犯同謀,撤換了定遠將軍。顧家小姐聽到那人被斬,隨即上吊自盡……我揹著皇兄讓人合葬了他們,希望他們能從此相伴,不再仇恨怨傷。
我知你心高氣傲,你見了晉伯眾人,就已疏遠了我,我若以真實身份來見你,你大概都不會理我。我從簡裝來見你,你見了我的面目,就不願再親近我。我當時想,也許我應該完全毀去容貌,你就會如以前那樣對我。雲起,你,為何這樣不容我呢?〃
他的話直擊入我心中,是我不容他嗎? 我心神混亂,無法細想。
〃我也知你在意我的兩個妾室,我收她們是在以前。她們一個是從小服侍我的丫環,我不收她,她無人能嫁。另一個,也確是個青樓女子,我憐她才華出眾,不忍讓她在那地方過一生。我回去之後,才知什麼是真的兩情相好,我竟不能再容任何人在你我之間!可她們無依無靠,若無過而出,必會含辱而亡。我雖無法再如以前那樣對她們,卻也不會休了她們。她們將為我終生所養。〃
他深嘆了一口氣:〃雲起,我多願能那樣抱你在懷中,看你睡覺,永遠不分離!我當時已知,是奢望,只能抱著你流淚,不能自己……可無論我心中多麼苦,雲起,你應知,你救了我的命,更救了我的心。我的身體雖殘破不全了,可我的心還在,沒有碎,能一直念著你,直到我死之時……〃
我淚如泉湧,不敢回頭,只把頭停在膝上,讓淚水打溼我膝蓋上的衣服。
他停了很久,慢慢地說:〃雲起,你可以隨時來看我,我吩咐下去了,無人會攔你。
我,也會,再來看你的。〃 雖然語氣平和如昔,但我就是知道他在哭泣,我甚至能看到,他的淚水劃過他的心,留下烙傷般的痕跡。我多想回身抱住他,讓他不要再傷心,可我的手是這樣沉重,壓滿了世俗的負擔!
他好象做了個手勢,有人前來把他推走了。一會兒車輦聲聲,漸漸遠去。
我在河邊坐了一夜,哭了一夜,為我自己,也為了那顆我從未明白過的,至純至善的心靈!那個我背上的佑生,那個抱我在懷中的佑生,那個今夜在我身邊頭一次傾訴了心意的佑生,從此將於我心中常在,不會和我分離,直到我死之時。
……
後邊的一個月,我近乎瘋狂。也正是從此時開始,我的〃罵〃名遠揚。我不再曲意奉承,見人只是嘻笑怒罵,怒罵更多些。淘氣經常在一旁看著,嚇得目瞪口呆,臉色泛白,因為我罵的人大多是達官貴人,甚至皇親國戚。結果我越罵,他們越善趕著地來,簡直是來找罵。我們的煤業作得越來越大,但我卻越來越空虛。我天天等待佑生再來,他始終沒來。
一個微雪的早晨,我穿戴完畢,還未出門,只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有人下馬,猛擊我的大門,開門一看,是程遠圖,他滿身泥漿,滿臉鬍子碴,看來是連夜趕路。
他不容我開口,拉了我就上了他牽的一匹馬,匆匆說:〃九王爺腿毒發作,命在旦夕!〃
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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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馬上狂奔,每兩三個小時就換一次馬。那些馬都精良健壯,奔跑起來龍騰虎躍一般,可真真苦煞我也。一開始尚能努力起伏,後來只能勉強夾住馬鞍,強忍著兩腿的疼痛,好幾次幾乎被顛下馬來。只有對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