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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離了自己做人的原則。

凌衝想到這裡,不禁又是一聲長嘆,翻手插好鋼刀:“我也甚睏倦了也,若有床鋪,好睡他三五個時辰去!”

不知道為甚麼,心思放下,這次倒下得格外輕鬆,睡得也格外的香甜,等凌衝一覺醒來,睜開雙眼,看窗外時,日頭已將當頂了。這一覺直睡了四個時辰,連日來的疲倦一掃而空。

爬下床來,穿好衣服,想一想,還是將鋼刀系在腰間。他睡得這麼沉,刀就放在枕邊,王保保竟然沒派人來偷了去,這廝難道真的不怕自己再行刺於他麼?

他支開窗戶,吸一口新鮮空氣,然後坐到桌邊,從包著棉布套子的茶壺裡倒了一杯茶來——茶還是溫熱的,可見自己睡著的時候,有人進來過。才剛喝了一口茶,忽然聽見敲門聲響,接著一個頗為熟悉的女聲說道:“凌官人,可起身了麼?”

凌衝急忙答道:“已起了,請進。”房門開啟,一個身穿翠綠色衫襦,外罩藕合色半臂的青年女子,端著洗漱用具,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凌衝認得,這正是王保保在大都驅口市上買的那個商心碧。

回想在大都時的往事,許多疑點,立刻豁然貫通:夏國堅為甚麼帶了兵馬前來相助王保保,又不肯對伽璘真說出緣由;王保保怎麼穿著窮酸,卻有閒錢去買下商心碧,還賃個閣子給她居住……

商心碧把洗漱用具放到桌上,對凌衝福了一福。凌衝問道:“可是王……教你來的麼?你現下可知他是誰人了?”商心碧笑著點點頭:“正是大王差奴來服侍官人,官人且洗漱了,奴家去取酒菜來。”說著,又是恭敬地一福,退了出去。

凌沖洗把臉,又用青鹽擦了牙齒。時候不大,商心碧又端了一個漆盤進來,放下一壺酒、兩付杯筷、一隻白雞、一碟水晶膾、一碟糟魚、一碟雪庵菜、一碟菌子炒牛肉,並一大盤麻尼汁經卷兒。凌衝奇道:“怎麼兩付杯筷?”商心碧回答:“大王說這便過來,陪了官人吃酒哩。”

凌衝嘆一口氣:“你昔日道他是個英雄,可被你看準了也。”商心碧笑道:“奴也是賭命押寶,大都城裡恁多紈絝子弟,便大王不是英雄啊,跟了他,也強似跟了甚麼大宗正府札魯花赤的二公子。”

凌衝皺眉問道:“你可是漢人麼?”商心碧答道:“奴是漢人,奴先祖文定公,自世祖皇帝潛邸中跟隨,延祐初追贈的魯國公、太師。”凌衝“嗯”了一聲:“原來是朝廷的高官世家,怪不得哩……”

商心碧知道他在想甚麼,急忙分辯道:“至奴父親時,家道中落,只做了靈璧縣尹,也多見得民間飢苦,蒙古人欺壓漢人、南人。但想大王本是漢人,待得平定天下,定能整頓朝綱,將那些苛法惡政盡皆罷除了也。”

凌衝知道這女人腦袋裡根本沒有華夷之分、民族仇恨,也懶得和她理論。正在這時候,王保保推門進來:“都安排下了?凌兄,咱們且吃一杯酒者。”凌衝哼了一聲:“大王何必如此客氣,你是元朝的丞相,我不過叛賊細作,咱們坐一起吃酒,不怕低了大王的身份麼?”

王保保輕嘆一口氣,在凌衝對面坐下,商心碧急忙上來給二人斟酒。王保保道:“我怕甚麼自低身份?倒是凌兄心中俱是華夷分別,你一個大漢好男兒,我蒙古韃子的走狗,你自怕低了身份罷?”說著舉起酒杯來。

凌衝被他說中心事,又是冷哼一聲:“你若曉事啊,便立刻改弦更張,揭起義幟,北向掃蕩了元虜,豈不好做漢人的大英雄?”王保保見他不肯舉杯,苦笑一聲,也把酒杯放下了:“我自幼父母雙亡,是姑丈收了做養子,育我成人。如此大恩,豈可不報?姑丈自羅山起兵,只要匡扶朝廷,他今雖歿,我怎能變更其制?”

凌衝心念一動,反倒舉起酒杯來:“養育之恩是大,但忠孝、忠孝,忠在孝先,你自是漢人,卻去相助蒙古韃子,不覺雖無悖孝道,卻大違聖人忠君之意麼?”王保保和他碰了一杯,仰頭飲盡,笑道:“說到底呵,你仍放不下華夷之論也。昌黎雲:‘中國而夷狄也,則夷狄之;夷狄而中國也,則中國之。’今元朝遵從中華正朔,入主中原,是夷而華者也,還分甚麼蒙古人、漢人?”

“豈是我欲分蒙古、漢人?”凌衝知道自己口舌笨拙,學識低淺,但仍想嘗試說服王保保,叫他起兵反正,“是元廷自分人為四等,自別於華夏之外,難道不該將其推翻麼?”王保保湊近他一些,問道:“倘我掃滅了群雄,教朝廷廢了此法,混同天下百族為一家,如何?”凌衝匆忙答道:“蒙古人自殺害漢人、南人無數,你便真能廢了惡政,難道舊仇便此一筆勾銷麼?”王保保“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