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小院中,看院子偏房燈光耀眼,也不知道點了多少蠟燭、油燈。他蹩過去,側耳傾聽屋內動靜。
只聽一人說道:“末將也是形勢所迫,不得不然,郡主寬宥。”似乎便是貊高的聲音。凌衝心下大喜,繼續傾聽,果然聽到了王小姐的聲音:“哼,你懼那些亂兵,便不懼我兄長了麼?”語氣憤怒,但並無痛苦、羞愧等感情色彩,凌衝聽了,寬慰不少。
貊高嘆口氣,說道:“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亂兵們鋼刀架到項上,末將豈敢不從?我豈不懼大王,便末將這點點人馬,這些微末道行,如何敢與大王對陣?天幸郡主落在某的手中,料大王投鼠忌器,再不敢來廝殺的。”
王小姐更加憤怒,罵道:“鼠輩!狗賊!汝欲以我來要挾我兄,奸謀須難得懲!我兄英雄豪傑,志在天下,豈能為我一個女子,向你這惡賊低頭?!”貊高陰笑道:“大王自然不會向某低頭,只消他礙著郡主安危,行軍遲緩一些,末將便有勝算。”
王小姐罵道:“你這背主奸賊,便不怕天下人恥笑麼?!”“何為背主?”貊高“嘿嘿”笑道,“他王保保不遵朝廷號令,擅殺天使,才是背主哩。我已使胡安之往大都去奏明朝廷,王保保勾通南賊,意圖謀反,某故屯兵衛輝,以塞其北犯之路。料朝廷不日下詔,定與我加官進爵哩。那時節,誰忠誰奸,自然分明。”
凌衝心說:“好冠冕堂皇的狗屁話!”輕輕伸出舌頭來舔破窗紙,向內張望。只見王小姐坐在椅子上,沒遭綁縛,但似乎是被點了軟麻穴道,一動不動。貊高就站在她身前,態度似乎頗為恭敬。他側耳靜聽,屋中沒有第三個人的呼吸聲——想必貊高知道王小姐柔弱,不怕她抵抗和逃走,因此把不相干的人都遣出去了。
只聽王小姐又罵了幾句“惡賊”,貊高笑道:“郡主天姿國色,輕嗔薄怒,更見風韻……”凌衝心裡罵道:“她活剮了你的心都有哩,甚麼輕嗔薄怒?這賊,還敢口出瘋話!”只聽貊高又說:“這般一個尤物,送了去與關世傑,忒煞的可惜了……”
凌衝再也聽不下去了。他怕夜長夢多,更怕牟玄聖要是突然出現,自己就再沒有救人的機會了,於是凝定精神,猛然一掌劈碎窗欞,縱身跳進屋去。
貊高聽得響動,向後退一步,轉過身來。凌衝一刀向他當頭劈去。他知道貊高是中州軍大將,自然武藝精熟,這一刀並沒想斫了貊高,只想趁他閃避時,自己左手直進,去點他的穴道。王小姐看清來者是誰,急忙叫道:“凌大哥,小心!”
作者按:關於貊高兵變
貊高兵變,一說是在至正二十七年的七月,是說是在八月。《庚申外史》載:“貊高部將多孛羅之黨,行至衛輝,夜聚謀曰:‘朝廷用我敵南軍,今李思齊乃官軍也,以官軍殺官軍如何?’於是,河西平章、船張知院、沙劉參政拔劍誓曰:‘不必多言,五鼓罷,扶貊高作總兵。不從,則殺作血城以去!’八月六日,天未明,如其言以叛。”
拙作中為了情節的需要,把兵變時間提前了幾天。不得不然,特此說明。另外說明一點,拙作中許多資料,都來源於明末錢謙益作的《國初群雄事略》一。此廣徵博引,備述元末群雄,如陳友諒、張士誠、王保保、李思齊、納哈出等人事蹟,史料價值非常之高。錢謙益是東林搖擺領袖,南明投降元老,文章上乘,品德下賤,不過僅論這一部,他也可以不朽的了。
第五十九章 於今重現摩勒計
凌沖沖入屋中,來擒貊高,忽聽王小姐叫道:“凌大哥,小心!”他聽了叫聲,徒然一愣,當年刺殺擴廓帖木兒的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就這樣緩得一緩,救了凌衝性命——猛然間,一個人影從屋頂撲下,向凌衝當頂一掌打來!
凌衝撤步後躍,反掌迎去。“嘭”的一聲,對方在空中一個跟斗,輕巧巧落在貊高身前。凌衝卻感覺胸口如遭大錘撞擊般,內息猛的一滯。他接連後退了三步,才算消去來勢。不用看也知道,天下能有這般功力的,寥寥無幾,此定是東海嚶遊山牟玄聖無疑了。
只聽牟玄聖冷笑道:“嘿嘿,小子果然長進,竟能硬接我的掌力!”凌衝毫不猶豫,反腿踢破房門,向外便逃。牟玄聖一個箭步追上來,揮掌向凌衝後心印下。凌衝被迫反身一刀劈去,逼退敵招,然後掉頭再奔。
牟玄聖冷笑道:“無膽匪類,有種回身來與我戰三百合者!”凌衝心說:“我若能在你手下走三百合,如何肯不戰?”拼命提氣縱躍,頃刻間已經躍出了院子。有幾名巡邏計程車兵聞聲前來阻攔,都被他施展內家拳法,順勢一帶,士兵們腳步踉蹌,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