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處,恢復其祖宗往昔之地位名號,與民國脫離,受某國之保護,第二步
再實施與某被合併國家同樣之辦法。
這個文章後面又說:“此次溥儀之恐慌與出亡,皆有人故意恫嚇,人其圈套,即早定有甚遠之計劃”,“其目前之優待,供應一切,情願破鈔,侍從人員,某國個個皆買其歡心,不知皆已受其牢寵,為將來之機械也”。這些實在話,在當時我的眼裡,都一律成了誣衊、陷害,是為了把我騙回去加以迫害的陰謀。當時有些文章,顯然其作者既不是共產黨人也不是國民黨人,例如下面《京報》的一篇短評,或者還是一位講究封建忠義之士的手筆,對我的利益表現了關心,說的又是實在事:
遺老與愛新覺羅氏有何仇恨
胡為必使傾家敗產而後快?
點查清官之結果,而知大宗古物多數業已抵賣,即歷代之金寶金冊皆
在抵押中,雖以細人非至極窮,尚或不至賣其飼廟墳墓之碑額,奈何以煌
煌歷代皇后金冊,亦落於大腹長袖者手?……吾敬為一班忠臣設計,應各
激發忠義,為故主之遺嗣圖安寧,勿徒囗囗自詡,以供市井覓利者流大得
其便宜貨,使來路不明之陳設品遍置堂室也。看了這樣的文章,我已經不
是像在宮裡時那樣,感到內務府人的不可信任,我對於這份《京報》和短
評作者,只看成是我的敵人。至於那些指責文章,更不用說,在我心裡引
起的反應惟有仇恨。
我在日本使館住著,有幾次由於好奇,在深夜裡帶上一兩名隨侍,騎腳踏車外遊(後來使館鎖了大門,不讓出去了)。有一次我騎到紫禁城外的筒子河邊上,望著角樓和城堞的輪廓,想起了我剛離開不久的養心殿和乾清宮,想起了我的寶座和明黃色的一切,復仇和復辟的慾望一齊湧到我的心頭,不由得心如火燒。我的眼睛噙著淚水,心裡發下誓願,將來必以一個勝利的君王的姿態,就像第一代祖先那樣,重新回到這裡來。“再見!”我低低地說了這兩個雙關含意的字,然後跳上車子疾駛而去……
在使館的三個月裡,我日日接觸的,是日本主人的殷勤照拂,遺老們的忠誠信誓和來自社會的抗議。我的野心和仇恨,在這三種不同的影響下,日夜滋長著。我想到這樣呆下去是不行的,我應該為我的未來進行準備了,原先的打算又回到我的心中——我必須出洋到日本去。
使館對我的想法表示了支援。公使正面不做什麼表示,而池部書記宮公開表現了極大的熱情。羅振玉在他的自傳《集寥編》中提過這個池部,他說:“予自隨待人使館後,見池部君為人有風力,能斷言,乃推誠結納,池部君亦推誠相接,因密與商上行止,池部君謂:異日中國之亂,非上不能定,宜早他去,以就宏圖,於是兩人契益深。……”
關於鄭孝胥和羅振玉這兩位“寵臣”的事,這裡要補述一下。這時以我為目標的爭奪戰,在日使館中又進入了新的階段,這次是以鄭孝胥的失敗和羅振玉的勝利而收場的。
鄭孝胥曾經拍過胸脯,說以他和段的關係,一定可以把優待條件恢復過來,段的親信幕僚曾毓雋、梁鴻志都是他的同鄉,王揖唐等人跟他半師半友,這些人從旁出力,更不在話下。後來段祺瑞許下的空口願不能兌現,使鄭孝胥大為狼狽。對鄭孝胥的微詞就在我耳邊出現了。從天津來的舊臣升允首先表示了對鄭的不滿,他向我說了不少鄭孝胥“清談誤國”、“妄談誑上”、“心懷叵測”、“一手遮天”之類的話。當時我並不知道,在前一個回合中失敗的羅振玉,和這些反鄭的議論,有什麼關係。經過升允這位先朝老臣的宣傳,我對鄭孝胥是冷淡下來了,而對羅振玉增加了好感。
羅振玉在我面前並沒有十分激烈地攻擊鄭孝胥,他多數時間是講他自己,而這樣做法比攻擊別人的效果還大。我從他的自我表白中得到的印象,不僅他是這場風險中救駕的大功臣,而且相形之下,鄭孝胥成了個冒功取巧的小人。據羅振玉自己說,段祺瑞從天津發出反對馮玉祥趕我出宮的電報,乃是他的活動結果之一。他回到北京,找到了他的好朋友竹本大佐,因此才有了迎我人日本兵營的準備。後來北府門前國民軍的撤走,據他說也是他找執政府交涉的結果。甚至我到東交民巷前決定的“先隨便出入,示人以無他”的計策,也是他事先授給陳寶琛的。
羅振玉後來在《集家編》中,關於我進日本使館的這一段,對鄭孝胥一字未提,只是在敘述我進日本使館後的情形時,說了一句:“自謂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