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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部分

時他哭過,我也哭過,重逢後怎能沒有淚?不同的是當時的淚是苦的,如今的淚應該是甜的。可惜每次的幻想都想象不出他的神情。原諒我想象力的枯竭,因為他早已將我的智慧封住並作了廢。

在踏進老狐狸的院門之前,送我返回的池春樹側身攔在我和門之間。“拾伊,雖然你讓我感覺愛情可望不可及,但我願意等你。是的,我已經決心等下去,哪怕再有一個五年,十年,或者二十年……我的整個生命都交給你,只要你願意,拿去。”彷彿有浮雲掠過頭頂,明淨的月光霎時照亮他的全身,尤其那雙晶亮的眸,彷彿兩顆明亮的星星,熱切地凝視著我。

“你……傻不傻?”我含混不清地呢喃著,“你等待的只不過是海市蜃樓。”

“是啊,近在眼前,遠在天邊,可這就是希望,對於沙漠中艱苦跋涉的人來說足以忍受一切疲憊和飢渴。”他的手用力握了我一下,“你不必為難,只要我心裡有你就行。”他溫柔地一笑,轉身離開。

又是這句話,可他知道我有多為難嗎?

踏進寂寥的院落,西南天際的月亮跟著我走,照著幽幽的樹影和朦朧的花壇,我什麼也不願想,但還是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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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狐狸正在打點隨身物品,擱置在地上的兩隻大木箱彷彿在告訴每一個見過它們的人:“主人要出遠門。”

老狐狸隱晦地告訴我在他沒有完全安排好這裡的事情前,我得時刻注意安全,但他又說很快我就不必擔心喬天佑那個壞東西了。彷彿只是隨便說說,但從他的神情看來非常有把握。想起他對喬泰的態度,我不禁想難道他外出療養是假,暗中派人除掉喬泰是真?若我猜想的沒錯,他去療養就不單純是迴避面子丟失的問題了,一定在為剷除喬泰這個後患做打算吧。

在帝國利益和親人的安全之間,他顯然選擇了後者——讓喬泰消失。

但一提到這個人的名字我便渾身發冷,彷彿再次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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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狐狸一大早便動身了,送他出門後,我立即換上正裝前去找鄒淼玲,委託她幫我注意有無合適的出租屋。隨即,我去拜訪嘯楓大哥。

他眼眶深陷,面色發青,不過兩個多月的光景,彷彿突然從青年走到了中年。

“我是個廢物。”他帶著一股恨意說道,拳頭錚錚作響,眼眸也紅了起來。“我想砸毀這個世界,我想報仇,向他們宣戰,向他們討回我的父親,可我什麼也做不了。我還算一個男人嗎?”

“嘯楓大哥,請不要自責了,我們終有一天會向他們討回公道的,一定可以。但是目前,我們需要忍耐。”我笨拙地勸慰道,忽的想起爾忠國:他正忙著為咱們中國人討回公道嗎?

“當年我在瑞士發展,心卻一直惦念著這裡,聽報紙上說中國發生了可怕的戰爭,日本人打進我們國家了,說什麼要幫助兄弟國家拯救被共。產黨禍害的千百萬婦女兒童。我不敢相信我們國家的事情憑什麼讓他們日本人來摻和,憑什麼讓他們日本人來拯救,還是開著戰鬥機、扔著炸彈來拯救?我一刻也待不住,只想趕緊回來。千萬裡的旅途,又是輪船又是火車,筋疲力盡……可心裡有一團炙熱的火讓我忽略一切不適,只想早點回到這裡。可這裡都變成了什麼樣兒?一團亂麻,國非國,民非民,早已被日本人的鐵蹄踐踏得面目全非。國軍棄城而逃,節節敗退,任多少城池和百姓都輕易丟入敵人之手,任憑敵人濫施淫威……任憑我的父親慘死在日本人手下,可我還要忍耐嗎?如何忍得住?但是,我懦弱地忍了,為了尚且活著的家人,還是硬忍下了。你說我這樣的男人算是男人嗎?”

“當然是,嘯楓大哥,不要以一時成敗論英雄,我相信我們會攆走這些惡魔,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拾伊,謝謝你。這些話大哥一直憋著,沒跟別人說起過,可憋在心裡悶得要爆炸啊。你大嫂是非常情緒化的人,這些話我不敢對她說,也不敢對母親說……我所熟悉的文明和美好的幻想都被無情地摧毀了,只剩下血和肉的掙扎,我感覺崩潰……大哥知道你遭遇了很多意想到不到的艱辛,也一直內疚未能盡到當大哥的責任,但是看到你現在這樣,大哥突然感覺你比我想象的要堅強得多,至少你比我堅強。”他誇讚著我,眸裡升起一股欽佩之色。

我卻感覺又羞又愧:“我只是得過且過,哪裡堅強了?強迫自己堅強吧。”

“能做到強迫自己堅強也很不易了。生和死不過像一層紙,隨時都會被捅破。我們這些殘喘的國人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強迫自己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