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更重要。”
皇帝死死地盯住她:“又是誰給了你這樣的膽量,揣度朕意?”
裴玄靜渾身冒出了冷汗。更奇特的是,在極度的緊張中,她的腦海中竟然閃過崔淼的笑臉。這傢伙不是言之鑿鑿,說什麼蛇患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嗎?如果他的話屬實,那還要扶乩幹什麼,把崔淼抓來不就真相大白了?
她低著頭回答:“……是陛下說的,予我全權處理此案。”
良久,皇帝才說:“宋若華告訴你,朕為什麼要扶乩了?”
“說了。”
“那麼你覺得……朕有必要這樣做嗎?”
裴玄靜詫異地抬起頭。在皇帝的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彷徨表情。區區蛇禍,竟使天子失去了自信!她趕緊把剛剛的念頭摁滅了。且不說崔淼多半在虛張聲勢,一旦讓皇帝知道有這麼個人存在,光憑他敢誇下如此海口,就會令皇帝恨之入骨。
假如真把兩人視為對手,那麼隔空較量的這一局,皇帝已先輸了氣勢。
這個想法讓她自己都感到不寒而慄。
“陛下聖明。”裴玄靜只能這麼回答。
皇帝追問:“宋若華還要準備多久?”
“她說要讓將作監製作些東西,想來不會很久。”
“朕另召她來詳問吧。不過你要記住,朕只寬限你到扶乩之日。”
“是。”
離開太液亭,仍然像來時那樣,搭一葉扁舟泛波而去。
裴玄靜剛坐上小船,陳弘志匆匆趕來,從艄公手中接過船槳,笑道:“聖上命奴來送鍊師上岸。”
裴玄靜認得他是皇帝身邊的內侍,便道:“多謝公公。”
寒煙籠水,小船如同穿行在無邊無際的薄霧之中。耳邊只有船槳撥動池水的嘩嘩聲,蓬萊山很快不見了,河岸猶在不明所以的遠方。一時間,裴玄靜忘記了自己身處深宮大內,彷彿來到渺無人煙的野外,棲身於一傾逝水之上,無根無源,亦不知何去何從。
“奴的手藝,鍊師可還喜歡?”
裴玄靜一怔,方覺是陳弘志在和自己說話,便問:“……公公的手藝?”
“哈,那茶是奴親手煎的。”
“原來如此,確為絕技。”
陳弘志笑起來:“聖上從來不讓我給別人烹茶,鍊師可是第一個……”
裴玄靜有些反感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陳弘志應該和李彌差不多大,目光卻多變而飄忽,滿是不符合年齡的心機。她隨口應道:“那麼說,今日是我的口福了。”
“是啊,聖上那麼喜歡宋三娘子,連新羅進貢的仙人銅漏都肯賞給她,也從未命我給她烹過茶。”
裴玄靜不願多話,只淡淡地點了點頭。
“唉,可這宋三娘子怎麼就突然死了呢。”陳弘志卻好似開啟了話匣子,“聖上才看上眼,她就……也是個薄命的。”
裴玄靜揶揄道:“公公倒也憐香惜玉。”
陳弘志訕笑道:“呵呵,鍊師是有福之人。”
她掉轉頭,不願再理睬他了。深宮大內的傾軋和爭鬥,足以將少年人的明朗剝奪得乾乾淨淨。在大明宮出入才沒幾天,裴玄靜已經見過太多身不由己的人,實在感到沉重。
陳弘志突然問:“鍊師可曾在柿林院裡見到仙人銅漏?”
“公公何出此問?”
“奴怎麼聽說,那仙人銅漏不在宮中了?”
“你聽誰說的?”
“鍊師只說見沒見過吧?”
裴玄靜皺眉道:“我是去查宋若茵的死因,不是去看什麼仙人銅漏的。陳公公這麼關心,自己去柿林院走一遭不就清楚了?”
陳弘志笑了:“我知道了,鍊師沒見到仙人銅漏嘛。”
“即使我沒見到仙人銅漏,也不等於它不在柿林院。再說,聖上將仙人銅漏賜予宋三娘子,實與陳公公無半點關係。公公這麼關心,又是為何呢?”
陳弘志停下划槳的手:“宋三娘子要是真把聖上賜的寶物弄丟了,那可犯下大錯咯。此等罪過,全看聖上的心情。或許一笑了之,但為此丟掉性命的,也有先例。”
因為用力划船,他的雙頰微微泛紅,冒出薄汗,越發顯得稚嫩了。可從這個少年口中輕描淡寫吐出的,卻是叫人毛骨悚然的話語。
裴玄靜越聽越不對勁,盯著陳弘志問:“公公說這些,究竟是什麼意思?”
“啊呀,奴是見鍊師給聖上逼問得緊,想幫一幫鍊師唄。鍊師請想,假如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