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只要不沉下去,或是被海洋生物吃掉,就也一樣會這樣漂動。
6月10日那天,海風颳起來了。阿布杜拉宰了最後一隻雞,家禽籠裡現在只剩下一隻鴨子了。那籠子很沉,被扔到海里,慢慢地就會吸飽水,沉到海底。但誰也不忍心殺那隻鴨。於是,我們把它放了,取名為“辛巴達”。這以後它就開始在甲板上『亂』晃了,這可惹惱了薩菲。鴨子腳上還繫了一根繩,還有一隻籃子供它住宿,儼然成了前甲板的主人,而薩菲卻只能待在船艙裡。要是它們倆哪個不小心闖進對方的領土,結果不是薩菲因為屁股被辛巴達啄了一下而吱吱直叫,就是薩菲得意洋洋地回到自己的地盤,手裡捏著一根鴨『毛』。
夜間,海浪又開始堆疊,而且越來越洶湧。這時站在搖搖晃晃、吱嘎作響的船橋上,通常都會有神奇的經歷。眼前只能看見被燈照亮的一小片船帆,桅頂的煤油燈有時就像是行蹤不定的月亮,繁星也只是偶爾從雲層中透出些許亮光來。有時你會感覺好像有條毒蛇在背上咬了一口,接著泛著白沫的浪頭就直衝腦門而來,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只有浪尖的白沫依稀可辨,似乎悄無聲息地就從天而降了。它衝到我們跟前,伸展開水做的肌肉,把我們舉到半空中,再把我們摔回船橋,緊接著,下個巨浪又把我們盤旋著拋到更高的地方。儘管我們通常只使用其中一根舵槳,而把另一根舵槳固定好,可是,值夜班的勞動強度還是很大,就為了看住那兩根舵槳,兩個小時下來,我們都筋疲力盡,簡直累得要死。
天『色』一亮,我們發現“太陽”號各個關節都比以前更加鬆動了。按照古埃及的造船方式,桅杆的兩條腿只固定在船底凸起的木塊的淺槽裡,那木塊看上去就像是一隻鞋。木頭底座上固定好短短的、自然彎曲的一部分樹幹,彎曲的一側水平貼著木頭底座,另一側垂直固定在桅腿上。現在木頭底座周圍的繩索都已經很鬆了,弄不好桅杆就會從底座滑脫開來。高高的桅頂搖晃得更加厲害,幅度竟達到了兩英尺,一會兒直衝艙壁而來,一會兒又離艙壁遠遠的。卡洛攀上三十英尺高的桅頂,不得不做出各種滑稽的動作,以免被桅杆甩下來。像豎琴絃般的纜繩從船舷兩側平行穿過桅頂,現在也開始鬆動了,有時松得簡直耷拉下來了,根本無法支撐桅杆,可下一秒鐘又突然繃得緊緊的,我們真怕桅杆會隨之繃斷,然後將紙莎草船撕成碎片,因為所有的帆索都系在一根繞船舷邊緣一圈的粗粗的纜繩上。我們趕緊用很厚的木楔敲進桅座,然後把帆索一根根繃緊,這中間其實也有很大的風險,拉緊第一根帆索的時候,其他纜繩還很鬆,這根帆索很可能會被扯斷。最後,我們總算制服了這根來回晃動的桅杆。
今天我們看到許多海洋生物。飛魚宛如雨點一般在我們周圍『亂』躥。又有一條翻車魚從我們旁邊漂走了,它又大又圓,還是懶洋洋的。不知什麼東西一口咬住了喬治固定好的魚竿上的魚鉤,然後一直拼命想逃走。可喬治還沒來得及收竿,另一條大魚就過來把它吃掉了,所以,喬治最後只拽上來一個魚頭。“太陽”號開始以空前的高速破浪前行。當諾曼測定了我們中午所在的位置,並告之我們只是以中速前進時,我們都大失所望。我們正被一股側流推著向南去。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裡,“太陽”號船尾的右舷又下沉了許多,承受舵槳的橫樑已經開始不時浸入水中,成了減速器。船尾的積水已能沒到腳踝,浪花不停沖刷船橋下面裝著救生筏的柳條箱,柳條箱來回移動位置,摩擦著捆綁紙莎草的繩索。
第二天,大海還是怒濤連天,令人無法預測,而且還颳起了北風,風力越來越猛,讓人再次感受到寒氣襲人。尤利正在船尾調整撲打著水面的幾根纜繩,突然瞥見一個藍『色』的水泡生物,一下子鑽進他手裡。尤利想甩掉它。他從沒見過這種被稱為“葡萄牙軍艦”的動物,心裡根本沒在意,可他的手卻被這種大西洋中最小而又最毒的絲狀體怪物纏住了。這種狡猾的水泡生物並不是單個生物,而是許多微生物的集合體,個個都處於非常複雜的共生狀態,並且各自都具有專門的特徵和功能。其中最大的生物形成了這個水泡,它使得整個群體漂浮在水面上。其餘的微生物組成一條條長達好幾碼的絲狀體,有的充當獵手,為群體覓食,有的負責繁殖,有的則是士兵,把帶有腐蝕『性』的酸直接『射』進俘虜或是敵人體內。有些“葡萄牙軍艦”長得很大,可以使人麻痺,甚至置人於死地。
一陣猛烈的灼痛,透過尤利的面板傳至神經系統,使他右手的肌肉麻痺,並開始影響心臟。我們隨行的大夫整整花了四個鐘頭,從油膏到鎮靜『藥』片、強心丸全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