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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而太后說,出去了,要潛心思過。

思她這一年來膚淺的過錯。

她先時只想著瞭解妃嬪,得她們好感,與她們為友,卻沒想過她們揹負的是什麼,再深厚的感情倘若與之相比,是不是脆弱?

原來太后一早看穿了她的行徑,卻並沒有提點她。也是,這種事啊,不自己栽個跟頭,碰一鼻子灰,又怎能明白其荒唐與輕慢可笑。

謝令鳶步上了麗正殿的臺階,殿內鎮的冰塊,迎面散發著徐徐涼意。

而在這炎夏充滿了涼意的室內,安安靜靜的,什麼人都沒有了。

方才星使還跪在這裡呢。

謝令鳶眼眶一熱,離別總是難捨難分的,所以星使沒等她回來,直接消失了,他們之間欠個告別。

“畫裳,收拾一下。”她輕輕嘆一口氣:“我們要出宮了。”

白婉儀行刺失敗伏誅。德妃受罰,被驅逐出宮的旨意,也傳遍了六宮。

宮裡的聖旨總是很快的,宮門處已經有車,在等著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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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懷瑾回到了紫宸殿,這個在他父皇死後,他居住了十年的地方。

他以前十分不喜這裡,可如今這種不喜都顯得無理取鬧。哪怕殿外值守宮人聽說了今天仙居殿發生的大事,猜測皇帝陛下肯定怒到了極致,有些手腳發軟的,他一眼望過去,也沒有嫌他們什麼。

回宮一路上,韋無默諷刺的話都還歷歷在耳。

“這個國家,有你沒你都一樣。”

人只有在聽到真話的時候才惱羞成怒。可他當時連惱羞成怒的心情都沒有了。

他細細想來,是這樣啊。

柳賢妃欠了那麼多人一份交代,從喪子的何太后到青燈古佛的孫太嬪,從蘭溪派酈氏沈氏到滿門腰斬的韋氏,也許還牽連了有其他人,真相只浮出水面一角,就已然是這麼可怕了。

他母妃已經無法給欠下的人們一個公道,那就應該母債子償。

倘若他是一個明君,他可以用四海昇平來還債。可笑的是,國家卻在他手上內憂外患,他做皇帝也償還不了。

也許他在這個皇位上一天,母妃欠下的債就越深重,不僅僅是欠韋家酈家,最後還會欠天下。

多可悲啊,他連還債都還不起。

他從小恨太后,總故意跟她對著幹,遲遲未有成長。太后卻還是沒有愧對先帝的託付,有她在,龍椅上不管換了誰,她都不會讓國家亂了套。

這樣明事理顧大局的人,難怪父皇曾經那樣倚重。

蕭懷瑾提起筆,這個時候他的手已經不抖了,心也沉了下來,所有的思緒、意志都前所未有的清晰且強烈。他開始一筆一劃地落墨——

他不想欠債了,他要去還債。

皇帝走進紫宸殿後,蘇祈恩沒有跟進去,一直守在殿外。

蘇祈恩向來是體察聖意,知道皇帝這段時日連番遭受打擊,內心本來就有些病態,這時候不宜再杵在皇帝面前,遂吩咐所有人都出來。

此刻他站在殿外,遙遙看到將作監的人端著各種金銀器物走近,陽光下熠熠生輝。蘇祈恩派人攔了他們,撩開衣襬,親自走下殿階去問。

那將作監的主事看到是蘇大公公,臉上忙掛了諂媚的笑,躬身道:“小的方才派人向您報一聲,陛下先前吩咐將作監做的宮燈器物等,已經成了,給陛下送來過目,就拿去擺上。”

蘇祈恩微微蹙眉,將作監是在宮外,訊息沒有宮內來的快,還不知道皇帝今天已然是天翻地覆。這時候要是湊上前,吃一鼻子灰是不免的。

他的目光掃過將作監抬來的各類器物。陽光下,湖碧色的翡翠宮燈映出溫潤清透的光彩,美得令人眼前一亮——這是臨淄王年後進獻的翡翠所造,那一大塊翡翠原石已經是美極,蕭懷瑾吩咐用原石打兩盞宮燈,餘料用來做副簪子。

如今,那副鑲嵌著紅寶石的簪子,也躺在黃綢上,紅與綠相間,陽光下色澤交織,美不勝收,縱使傳世百餘年,亦不掩其光彩之二三分。

他曾經問過皇帝,簪子是給誰做的。

如今想來,沒什麼好問的了。人都已經不在了,這簪子送到皇帝眼前,是添堵的嗎?

“先送去偏殿擱著吧,陛下心情差著呢。待之後雜家替你們說一聲。”將作監連連稱是,蘇祈恩想了想,又道:“等等,那簪子,交給我吧。”

將作監不明所以,這簪子可是寶貝,蘇大公公莫非要在光天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