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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夜空難得晴朗,月滿枝頭,曹皇后親自走到窗前,待將窗戶關上之際,從窗縫裡又望了一眼外面狹窄的景緻——
夜風吹過,後宮裡風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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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夜風,吹遍宮內每一個角落,麗正殿在這萋萋風中,燈火全熄,唯留月光。
麗正殿外,星使兩天一夜沒有休息,給大殿下了一層闖入結界,如今和海東青一坐一吊,一人一鳥相對而視,看家護院。
殿內,謝令鳶和酈清悟並排正坐。
他們打坐入定,閉著眼睛,神識已經飄入了別人的識海中——
那是像死水一樣,平波無瀾的澤國。
不同於何貴妃的動盪不安,它彷彿是毫無聲息。
這是第四個昏迷的人,宋靜慈的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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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開四周的朦朧霧氣,謝令鳶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周圍,先是被一陣氣味給燻懵了。
——這味道,真不是普通的臭啊!
是十分濃郁的、淳樸厚重的臭氣沖天啊!
耳邊還有“吭、吭”的聲音,謝令鳶覺得好像坐在一個軟軟的東西上,還在冒著熱氣。她低頭一看——
一頭碩大無比的黑!毛!豬!
她倒抽一口冷氣,隨即覺得滿肺都塞滿了豬的味道。這一眼受驚不小,她抬眼,四周景象頓時苟延殘喘地映入眼簾——
簡陋的木條條釘起來的牆壁四處漏風,身殘志堅地支撐在地面。呲牙咧嘴的牆壁上,掛著缺了口的草帽,地面全是汙黑的淤泥,幾頭豬在汙泥裡愉快打著滾兒。
謝令鳶瞬間覺得渾身被火燎似的,想從豬身上跳下去,然而滿地汙泥,不知該從何落腳。
這豬真是奇大無比,這都不是豬了,這是大象吧,居然比人還高?
天呢,宋靜慈潔癖那麼嚴重一個人,原來竟然是這樣的重口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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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四處張望,酈清悟一向是入定比她快的,顯然這成了一場浩劫,靠著牆角的一隅,他正筆直如松地立在豬的身上,也陷入了跳不跳的糾結中,茫茫顧盼。
謝令鳶不禁想樂,讓你入定快。嘻嘻。
然而她還沒樂出聲,忽然身子底下一顫,她差點摔下去,掉進汙泥裡,趕緊一個托馬斯全旋,抓住了豬耳朵!
她身下的豬仰起頭“吭、吭”幾聲,向著豬圈外,一躍而出。
“哇——”謝令鳶驚叫道,她被豬馱著,那豬撒了歡兒地到處跑!
“救命呀!”
謝令鳶也不管什麼形象不形象了,從這麼高的豬身上摔下來,被踩了摔了死在別人的識海里,都很危險啊!
而且從豬身上掉下來摔死什麼的,這種死法,太丟人了。
此時,又見一道黑影,在空中一躍而過!
——酈清悟,正騎著一頭英姿勃發的黑豬,向著謝令鳶急奔而去!
好在他以前遊歷天下時,騎過駱駝,騎過野馬,區區一頭豬,還是能駕馭得住的……
謝令鳶抓著豬耳朵,在豬的身上掙扎翻滾,搖搖欲墜。眼角餘光一瞥,看到酈清悟正一臉道骨仙風地……騎著一頭豬,朝她追來。
他那樣出塵之姿,那豬彷彿都帶上了仙氣,看這鎮定的氣場,頓覺他騎的不是豬,而是龍……
……豬。
謝令鳶急中生智,大吼一聲:“地裡有好多大白菜啊!”
酈清悟心領神會,趕緊的手一揮,謝令鳶面前的地裡,蹭蹭蹭地長出來了一片水汪汪的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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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世界靜止了。
見到大白菜,謝令鳶騎的豬就走不動路了,終於停了下來,一頭扎進了地裡,去拱它的大白菜。
謝令鳶劫後餘生地趴在豬身上。
酈清悟從豬上乾淨利落地跳了下來,走到那頭豬身前,張開雙臂對謝令鳶示意:“跳。”
這次地上乾淨了,謝令鳶從豬身上跳下來,落進酈清悟的臂彎裡,被他穩穩接住,放到地上,頓覺滋味萬千——
白玉吟吟的白菜地裡,二人站在白菜間,深情凝視,唯美相望。
他們的背後,許多頭忘情的大黑豬,正哼哧哼哧地拱大白菜。
一陣微風拂過,帶著豬圈裡淳樸濃郁的遺香。
酈清悟覺得這一幕,實在是讓他……永生難忘。
………………
“宋靜慈到底是經歷了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