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擠著去看那隻金龜。
接著府門外又有好些人扛著抬著好些小籠大箱送進來了。
裕王府書房
“虧得你。”裕王毫不掩飾賞識和感激的神情,望著剛坐下又要站起的高翰文,“坐下,先喝茶。”
高翰文剛欠起的身子又坐下了,端起了茶碗,卻沒有喝,注目望著裕王。
裕王感慨地:“這麼短時間給朝廷弄來了十萬匹棉布,遼東這次和議談成,化干戈為玉帛,能使多少生靈免受塗炭。”
裕王的激賞並沒使高翰文興奮,反而憂鬱地望向張居正。
張居正:“天下事從來兩難。干戈一息,北邊的生靈自然免受了塗炭,可玉帛卻是江南百姓的身家換來的。”
裕王一怔:“這話怎麼講?”
張居正嘆了一聲:“‘剜卻心頭肉,醫得眼前瘡’!墨卿,你把那邊的事給王爺詳細稟告吧。”
裕王府寢宮外
李妃被弟弟陪著站在寢宮門邊望著擺了一院子的禮物,轉望向李奇:“給朝廷送來十萬匹棉布已經夠難了,還弄這麼些東西,高翰文夫婦也太破費了。”
李奇笑著接道:“有些是高翰文他們的孝心,有些是臣弟的孝心。長這麼大,一直是娘娘賞臣弟的東西,又蒙娘娘賞了臣弟這麼個差使,總算給了臣弟一個回敬娘娘的機會。”
李妃立時警覺了,望了這個“臣弟”一眼:“才去了多久,哪來的錢買這些東西?我可告訴你,在下面當差貪了一文錢,丟了我李家的臉,我第一個便不饒你。”
“冤枉!”李奇自小就受這個姐姐疼愛,在她面前從來就會涎著臉撒賴,“娘娘不疼我,也不能如此冤屈我。您看看臣弟這身衣衫。”
李妃這才注意著打量他的穿著,見他一身粗棉布的藍衫,腰裡繫著的也是一條皂色的布腰帶,腳下穿著一雙布鞋,活脫脫一個夥計的打扮。
李奇:“這些日子臣弟風裡雨裡的連正經飯都沒吃過一頓。給朝廷當差的俸祿,還有我順便做的幾檔生意,一個子兒都沒捨得花,一半給爹買了些東西,一半給王爺和娘娘買了些土產,娘娘反說我貪。”
李妃心裡立刻捨不得了:“不叫你貪是為你好,可也沒讓你這麼刻薄自己。你看才二十出頭的人鬍子拉碴的也不刮一刮。”
李奇湊近姐姐身邊輕聲地:“特為留著讓姐丈看看,咱們李家的人可是在辛勞王事。”
裕王府書房
“什麼六、三、一!”裕王突然生氣了,“六成歸田主和棉商,三成歸朝廷,才一成給百姓,這樣做和嚴嵩、嚴世蕃他們當年在浙江改稻為桑有什麼兩樣!張師傅,這就給我把徐閣老叫來。”
“王爺!”高翰文立刻急了,“這件事與徐閣老無關。王爺就是把徐閣老叫來,他無非也就去封信將家裡人訓斥一頓。徐家撂了挑子不幹了,淞江一帶的棉紡業就再也沒人敢幹,朝廷要想憑靠擴種棉田充實國庫的大計便會付之東流。”
祱王:“兼併小民的土地,田主還不要給朝廷納稅,棉布產得再多也歸不了國庫,反而苦了百姓,這樣的大計不施也罷!高翰文,你是科甲出身,不要學沈一石!”
裕王嫉惡豪強兼併斂財,反對眼下淞江一帶以徐家為主的豪紳提出的“六、三、一”的分財方案,這原在張居正、高翰文的意料之中,但他的最後一句話使高翰文既感動也委屈。想到國家,也關心替國家做事的人,這便是裕王和當今皇上最大的不同之處。可裕王將自己比作沈一石,分明已有了猜惡之嫌,這可是高翰文不得不辯白之處。
高翰文:“王爺聖明。當年朝廷在浙江改稻為桑,‘以改兼賑,兩難自解’的方略就是我提出的,本意就為了兼顧朝廷也兼顧了百姓。正因為嚴黨和織造局利用沈一石一半想著宮裡,一半想著自己,一分也不想朝廷,半分也不想百姓,誤國害民,才使當時那個方略功敗垂戰。嚴黨敗了,楊公公瘋了,沈一石一把火燒死了自己,這都是我親歷親見的我現在已經是個庶人,一杯酒、一卷書、一張琴便可度日。出而經商,就為了要親自試一試,我那個兼顧朝廷也兼顧百姓的方略是否切實可行。王爺指責的對,我高翰文是在學沈一石,學的就是前車之鑑。”
高翰文突然如此慷慨激昂,說出這番振聾發聵的話,這倒是裕王沒有想到的,一時竟愣在那裡。
張居正立刻接言了:“有件事本不想告訴王爺,跟蒙古俺答議和的十萬匹棉布這麼快能夠湊齊,有一半就是墨卿他們夫婦從自己家拿出來的。王爺,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墨卿